第57章(1 / 1)

天花板上有荧光色的数字闪烁。

【倒计时开始。】

第26章 诗序-26

【40:00】

白色药片像砂砾从指间滑落。

原本是窗边的地方一扇门突然亮起, 戏剧性地晃了晃,意在表明自己是终点。唐思烬拖着吊索起身,费力地从定格病床的缝隙间穿过, 到了门边。

门上尽是涂鸦, 和写《诗序》的如出一辙的字迹。

唐思烬手攥在门把手上, 一下拧不开。

门把手下面是锁孔。

钥匙会在哪里?

【36:25】

唐思烬回身,被重而发烫的吊索拽得险些直接跪下。地上沙沙作响,满地碎纸屑在病床间起舞,像大块的尘埃。他拈起一张,上面空白,但耳边忽地砸来一段杂音:

“今晚值夜班。”

遍地都是碎纸屑。

“今晚值夜班。”

“今晚值班”

“想砸了水的收音机, 孙还在那里笑,神经兮兮。”

“滋滋, 滋滋, 滋滋……”

“台灯在哪里?”

“竺的药为什么不能好好收着”

“12号要水,要牛奶,要水。”

“跑不掉。”

“水和施又在听收音机, 山清”

“烧伤剥落的皮肤……”

“牛奶浮皮”

“这么多人,活人, 死人。”

“跑不掉”

……

全是陶永吉在战地医院工作时的心理活动。

尽是些琐碎的细节, 关于夜班、伤员、牛奶,枯燥中隐隐透露压抑。这些在医院里寻常可见的细节,对一个生性悲观的人有什么影响,他会因此做出什么呢?

在这个没有长者、学生们自发生活, 秩序缺失的所在之中?

除了红芃, 几个同学的名字均在其中出现。

小竺, 小施, 山清。

水是尽帆。孙是翰星。

唐思烬托住下巴,另一手用力把吊索往旁边的病床上举,不让它愈发的沉重感把自己的头拽掉。

这动作和方才陶永吉扶头的姿势类似,倒计时又滴答滴答往后走了。

「想砸了水的收音机,孙还在那里笑,神经兮兮」

「水和施又在听收音机,山清」

山清!

五个同学里,四个以姓氏相称,只有南山清被叫全了名字。

吊索沉沉落在被单上,那么重,怪不得陶永吉从树枝上掉下去了。山清站在高高的树梢下,看着剩余的半截在空中晃动。

「可是那天晚上我才想起来要好好看看他。」

那陶永吉呢?

他在轰炸那天之前都没有表态。但如果哥哥的事情只是山清拿来设局的幌子,那么为何山清“审判”的优先级里,小陶会高于尽帆?

「在想你妹妹吧,我知道这是秘密。」

唐思烬用力闭了闭眼,拼尽全力把绞索扯动,踉踉跄跄抱在怀里。

原来如此。

哥哥不是编出来的。哥哥就是陶永吉,他也什么都明白,只是选择了到死都不去认她。

因为他知道,自己早已不是妹妹要找的人了。

这念头闪现的刹那,周遭的一切仿佛被积压,发出沉闷的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