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一刻起,我忽然明白应该做什么了。
那就是把已写成的书稿给你。你所沉迷的、对往事痛苦的反刍习惯恰好是自带的完美接口,如果可能,我甚至希望这个无限魔幻柔光版能替换掉在你大脑里不断重演的现实。既然你已经从那之中学习良多,为什么不尝试一下通过陌生化的手段,像我一样把灰暗岁月压进箱底呢?我修改了一些数字,随后回到一切的起始,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在娄思源的台词里加上了那个甜牙暗示。我知道你会明白。
但为了更正式些,我还是把话说清楚吧:
我不想告别。
绕来绕去,我反而回到了3号的原点,在初始目的完全不同的前提下做了TH【18】所做的事。随信附上的文稿,它不是我答应过的分手礼物,反而更像一种告白:我还爱你。
而你也还爱我。
④⑥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能回到彼此身边,让这故事也有一个完美结局?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自己像好不容易搭好的积木,刚找到一个岌岌可危的平衡,一个不完美但也还不坏的位置,你暂时不敢动了。这世上确实总有遗憾,正如在小说中,即使最后唐思烬和娄思源回到彼此身边,曾经的一切都会化为记忆的空白。
那是世界观所造就的哀伤记号,或许也是我一度悲观的证明。
但它并非不能够被打破。
事实上,到这一刻,我已决意将其打破。不论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将完成这个故事,并且给他们幸福。这跟布里奥尼的破镜重圆【19】不同。她是因为无力悲观和自欺欺人,可我的思路很简单:不管现实如何,既然他们那么想在一起,而我恰好有这个决策权,那为什么不呢?我完全不必扰乱小说内部的秩序,只需安插全套伏笔,故事会不留一点遗憾地结束在新起点。
而我在想,或许这也可以是我们的新起点。
当唐思烬和娄思源重逢于那道桥尽头,你与我也以不同方式窥见了彼此不曾示人的内心。那么当正式脱离虚构人物的倒影,我们是否能在返回的新现实里重新相见?可我们真能“返回”吗?难道不会像游到一半的水妖一样,被打回无形屏障的另一端?那是虚构和现实间不可跨越的天堑,越过它,不再有我们为自己制定的完美结局,或许最终谁也抵达不了想去的彼岸。
事实上,十几年前,同一个问题经常如此纠缠我。关于虚构本身的意义,以及我究竟期待过它有什么意义。
所以在那些断断续续构思中,我那些主角命运往往殊途同归:为了逃避那些被虚无缥缈编造而出的苦难,她们选择不断进入各自的想象之中,寻找又一无所获主宰一方虚构并不能让人也左右现实。
真实世界不曾给任何人承诺,决定事件走向的更多是逻辑和因果,它们交织成网,一道道累积而上,有逻辑地将人拆散分裂。从来都没有人命中注定要在一起。是无数过去造就未来,顺从它总是必然的结局。
但当我使用“走向”“逻辑”“结局”等词的时候,你是否和我一样,也想到了写作本身?写作时我同样逃不过逻辑和因果,既然道理如此相似,那就让我们回到另一个之前提过的问题:
作者是“神”吗?
或者,在我们的头顶的究竟是无垠宇宙,亦或仅仅是又一位“作者”,苦恼着祂自己的微不足道的琐碎事情?
祂书写我们的秩序,架构我们的世界,但并不因此全知全能,或者肆意妄为。虚构中人物的来去同时受制于客观理由与作者的主观意愿,神和被神创造的世界从始至终都在相互控制。那是一种角斗,无休无止,却在往复循环中达成一种微妙的合作。
既然如此,如果能找到两者之间的缺口,人的血肉之躯,是否也能和这个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