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思烬抬起眼睛。
他站在一方漆黑的空间里, 唯一光源是对面一扇巨大全身镜,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除了「剧作家」开场那段,他几乎没在这地方照过镜子, 见此不由一怔。
好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脸了。
和娄思源分别后的眼圈还有点红, 右眼下双生痣颜色很暗, 如同干涸的血。散落的长发和双目一样漆黑,其他什么地方都白,看着像生病了一样,只有眼神非常警觉。
三个小字缓缓横贯镜面:
【存放处】
随后它们接连消失,变成:
【请存放】
存放?
唐思烬抱住手臂,再次四下看看, 确认这里除了镜子外一无所有。
看来要正式进入类别F必须经过它,而一想到即将开启的考验, 他呼吸不由得愈发急促, 心也跳得极快,被慢慢压抑下来。
镜中人冷漠地看着自己。
【请存放】
唐思烬又低头看看身上。
他只有件勉强遮体的白衣服,就像生理课本上不得不给赤|裸的人体罩上的简笔衣衫。
要存放的不是任何身外之物。
不是身外, 自然是……
唐思烬脚跟从光滑冷腻的地面上抬起,慢慢逼近镜子, 试探伸手。指尖刚搭上镜面, 忽然有一股力量从中而来,如同以相触面为开口在吮吸。
他倏地缩手。
镜像微微扭曲,里面镜中人对他微笑着。
唐思烬攥住指尖,放开时人已再次向前。手在类似被吮吸的知觉里慢慢穿透镜面, 其次是其他贴近镜面的肢体。当腿迈入镜中, 犹如飞虫缓慢进入一滴琥珀, 再被它包裹着, 继续向前,直到从中脱出。
……然后在陌生地面上踉跄了一下,扶住墙。
或者,更应该说是:熟悉的地面。
地毯上满是尘埃,转角处,一张黑褐色皮安乐椅的影子若隐若现。不必绕过转角,他知道一楼内部是环状,左边走能到贮藏室,再继续走,会进入半圆形的大客厅,那里有通往二楼的阶梯,所有人的卧室都在上面。
从二楼的窗口可以看见花园,而延伸而出,是高高的空中平台……
“家。”
新认知以鲜艳的蓝色线状出现。
与此同时,唐思烬想:我在这里做什么?
他环视四周,下意识从记忆里抽取可能用得上的图像,拼凑每一处装潢和家具的摆位。然而尽管依稀记得里面出现过的人物,然而对这个地方的大部分情感,连同许多本就模糊或本该清晰的记忆都流走了,剩下一片空白。
唐思烬只模模糊糊觉得,他必须做一件事。
见到什么人。
为了这目标,他必须遵从某种规则。
纵使充满疑惑,唐思烬仍然决定依照这种直觉行事,先专注眼下。
于是低下头,看了看近了一截的地面,以及两条细细的、明显不再属于成年人的手臂:“……”
他变小了!
这不科学。
毕竟唐思烬十分确定,自己之前是个成年人。
但既然现在他毫无长回去的迹象,只能继续以这副形态活动。
身高缩水近一半后,天花板变得格外高耸。他在一楼绕了一圈,确认环境和印象里的基本吻合:散发陈腐气息的木家具;皮安乐椅的一角,弹簧像即将破茧的虫一样蓄势待出;茶几上搁着烟灰碟,如同一张冷酷的脸。
高高的架子上有玻璃框后褪色的蝴蝶标本,碟子旁边是瓷盘里色泽同样灰暗的球形水果,连同几只装玻璃水果糖的、圆鼓鼓的肥厚彩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