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得早,也没来得及教他什么,留的医书,他自己抱着啃,也是半懂不懂的。如今遇上了老大夫,倒正好是天赐良机。
老人妻儿去的早,膝下寂寞。行了大半辈子的医,攒了一肚子学问,却无人可授,不免心绪烦闷。
遇上程既这样投契的小辈纯是机缘巧合。老大夫喜欢他伶俐慧黠,又见他学医心诚,有心收了他当传承,是以格外关照些,药方医理,灸治针法,无不倾囊相授。
他在善济堂待了一年多,医术也算小有所成,只是碍着抓药伙计的身份,从未亲自医治过人。
行里的规矩,站柜台的没资格问诊,他只能在旁的大夫诊治时暗暗听着,心里拟了药方子出来,再斟酌比较一番。
日子这样一日日过着,也算有了盼头。他原先没住的地方,掌柜的看他可怜,便让他在药堂里先打个地铺凑合着。如今攒了几个月的月钱,他便在外面赁了间住处,勉强栖身。
赁的屋子在善济堂两条街外的巷子里,略偏僻了些,只胜在租金便宜。程既略收拾了一番,便搬了进去。
遇见谢小少爷,也是那日该有的缘分。
店里生意紧凑,他忙完时已然夜深,正往家中行去,将将到了巷子口,便听到内里有争吵声传来。
这巷子里三教九流的人住了不少。穷疯了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心中一凛,并未冒冒失失撞进去,只贴着墙隐在巷口的暗影里,不动声色地往里打量。
藉着微弱的月光,能模糊看见几个人影。最里头的少年衣饰华贵,瞧样子是被另两人堵在墙角,逃脱不得。动作间便推搡起来,几人声音渐大,夹杂着不干不净的喝骂声。
程既打量了几眼,心下便明了,只怕这是哪家的小少爷贪玩溜了出来,天黑也忘了归家,误入了这里,成了混混眼里送上门的肥羊。
这少年若是识时务些,乖乖把钱袋交出去还罢,否则只怕要吃些苦头。
这念头刚刚在心里转过一遭儿,那厢便隐约传来了拳脚的动静。
……看来这少年不怎么识时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