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果然，约好的黑车还在山脚处等着。

上车没一会儿李鸣玉就睡着了，他睡得毫无形象，车拐弯也不带刹车，开得很莽撞，但他居然没醒，张着个嘴，身体摇摇晃晃地睡。

我也累得要命，但睡不着。

在李鸣玉第二次磕到车玻璃之后，我终于没忍住，把他往我这儿搂了下。他安静地靠着我的肩膀，浓长的睫毛低垂。

我盯着他看了好久，觉得很新奇。

原来小时候是这样的吗？我都不记得了。可能是刻意回避，丢下李鸣玉之后，我再也没有打开过家里的相册，甚至洗脸的时候都不怎么照镜子。

挺可爱的。

白白嫩嫩的，我戳了戳他肉乎乎的脸颊，见他无意识地皱眉，这才悻悻收回手。

如果能回到七年前我很多次这么想，我会做什么。给他买一个新的糖果戒指，和他一起放学回家，买他喜欢吃的小布丁，陪他看动画片，不再凶他了。

但此时此刻，脑中却只有一个念头。

我想好好保护他。

保护他的稚气、纯澈、情绪和理想。

就像七年后李鸣玉保护我一样。

4

从蜻蜓岭回来已经是晚上七点，李鸣玉饿得要命，吃了两大碗饭。

“你们去了哪里玩？”妈妈问，“这么累。”

“不可以说，”李鸣玉故作玄乎地摇摇头，话语含混不清，“这是我和哥哥之间的秘密。”

在去蜻蜓岭之前，我和李鸣玉说，不要给爸妈说我们去哪里，不然下次不会再带他出来玩。

他累成那样，居然还记得。

卧室里还是那张子母床，哆来A梦的床单。

晚上熄灯之后，我仰躺在床上发呆，突然上面探出来颗脑袋，李鸣玉用气声试探着：“哥哥？”

“我还没睡，”我说，“不用小声说话。”

“哦，”李鸣玉恢复了正常音量，“哥哥，你明天放学会和我一起吗？”

我愣了愣，突然想起了什么：“好。”

他松了口气，刚要缩回去，便听见我说：“要一块睡吗？”

李鸣玉猛地又探出脑袋，眨巴眨巴眼睛，期待地问：“真的吗？”

“你不要的话，我就自己睡了。”

床上突然传来声响，李鸣玉腾地坐了起来，飞快地爬下床，动作格外连贯地跳到我的床上：“我来了！”

黑暗，狭窄的床，我们热乎乎地挤在一起。谁也没想到再拿一床来，只好把一条被子横着盖，脚都露在外面。

李鸣玉忽然往我手心里塞东西，硌手，我问：“什么东西？”

他小声说：“吃的。”

外头有月光，塑料纸在光下折射出晦涩的彩色来。是一颗糖，如果是以前，李鸣玉递给我糖，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扔掉。

我看着那枚糖，忽然叫他：“小鱼。”

李鸣玉抬头看我：“啊？”

“你喜欢和哥哥呆一块吗？”

李鸣玉懵懵地点头：“嗯！”

我迟疑地问：“……为什么，我对你又不好，你为什么要和我呆在一块？”

小时候我厌烦李鸣玉的黏人行为，觉得他是个跟屁虫，哥哥长，哥哥短，总要围着我转。我讨厌他黏着我，却从来没有问过为什么。后来再问李鸣玉，他也不和我说。

现在的李鸣玉不瞒着事，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很诚实地说：“因为你不高兴，心情不好。”

我愣了愣：“我哪有不高兴了？”

“有啊。前天，妈妈带我们去吃饭，你在旁边不说话，我感受到你很难过，”李鸣玉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试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