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那会让她们受到她承受不起的牵连。

22 · 身契

不能提自己的家人,青雀便不愿细问柳孺人的妹妹,好像人家对她和盘托出、并无藏私,她却遮遮掩掩、有所隐瞒,是在有意打探人家的消息。

她只笑道:“小娘子妙想奇思、不拘俗流,有她在,想必孺人家里一定是热闹的了。”

“可不热闹。”快行到正房门边,柳孺人放缓脚步,请客人先走,“我们母亲和我们姨娘,全靠她膝下承欢,心里痛快些,身上便也好些。”

青雀便记起,“几年前”,宋妃才大婚不久的时候,她的确听霍玥说过,“柳氏虽是小户人家的庶出,家教却好,不像李氏那么爱掐尖争风,家世低,也掀不起风浪,咱们王妃只用操心一两个人,没那么多烦心的。”

原来妾生的女儿,可以一同亲近嫡母和生母,不必担忧与生母关系过密,使嫡母不喜。

不,不。

走过掀起的玉簪绿软绸帘,青雀在心里纠正自己:

孩子与生母亲近,本就是人之天性,除非规矩极其严苛、家内过分紧张,或妻妾之间已是你死我活的人家,没有几家会对儿女与生母亲近严防死守。

而霍玥,可是亲口对她说过:

“你就如我的亲妹妹一样。”

是霍玥背信弃义,而非她和女儿生为奴婢和庶女,便身有罪过。

“夫人和姨娘不知有什么症候,如今正当换季,也该着重保养调理才是。”青雀关怀道。

“都是积年的老毛病了。”柳孺人请她转入东侧,“请医、吃药,月月都有大夫上门,我也求过殿下的名帖请过太医,如今不求病减,只求不添,就算不枉费这些功夫了。”

“调理着总是好的。”

结束了寒暄,青雀便看这几间房屋。

瑶光堂正堂的布置就像柳孺人其人,让人顿感清风拂面。

除去玉簪绿的软绸帘,房间内并没有着重用青绿碧蓝等“清淡素净”的颜色,反而不少榴红、玫紫、胭脂之类鲜亮的点缀。进门,墙边先是两盆大红的水仙,举目望向堂屋尽头条案之内,正挂在墙壁上的花鸟亦是碧羽红蕊。屏风上游动着红紫相间的锦鲤,东侧间靠窗的软榻里,放着丁香色绣金的引枕。

坐褥却是珍珠一般的白色。

这颜色易脏污,不好清理,饶是高门豪富之家,也甚少用来做被褥枕帐,更别说放在待客之处使用。柳孺人却随意请她过来了。

是柳孺人天性爱洁净,还是这瑶光堂里服侍的人也都行动有矩、办事谨慎,不会轻易污了这样浅淡的颜色?

两人分主宾落座,侍女上茶。

浅尝茶汤,柳孺人笑着说起:“昨儿的鹰和蝴蝶,是娘子放的不是?看见这两个风筝,我才想起是这日子了。”

“本打算去园子里放的,可巧张孺人三位来了,便一起玩了一下午。”青雀笑道,“昨日云起堂后院里还扎了秋千,孺人什么时候起了兴致,也请一起来乐一乐。”

“昨日……”

柳孺人抿了抿唇,心想与其再多犹豫,不如就趁这个时机提起,便说:“昨日娘子特来看我,我却偏不在。殿下传了我去,说要把王、王……”

她喝一口茶,索性还是改口:“说要把宋妃的大姐儿从宫里接回来,娘娘和殿下已经定了,说就由我照看。”

青雀一怔。

是,不错,宋妃是还留下一个女儿,算起来今年才三岁?四岁?但她对这个女孩儿的记忆很模糊。

好像是,从她哭着求霍玥不要把她送给楚王起,她就再也不敢多问、多听、甚至多想关于楚王府的任何事。有时即便听见了,也不敢记得,只掩耳盗铃,全当自己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