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的时间一晃而过,他曾经如此笃定的认为自己一定会娶谢婉宁。
而真到了一天,裴渡惊讶地发现,自己犹豫了。
签下价值亿万的项目他没犹豫过,刹车失控要坠崖他也能毫不犹豫地转动方向盘,甚至在亲手签下母亲的放弃治疗确认书时,他都没有犹豫过。
但在谢婉宁提出要结婚时,他犹豫了。
缠绕在这种情绪里的裴渡异常痛苦,脑子像是生了锈的机器,失去理智,失去控制,义无反顾地投进沈棠的温柔乡。
她是年轻的,活泼的,有生命力的。
是21岁不求任何回报的谢婉宁。
荒唐一夜后,裴渡的理智夺回大脑的控制权,陷入莫大的悔意。
比起之前的犹豫,他对谢婉宁有多了一种名为害怕的陌生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像是高悬在头顶的一把剑。
隔着另一颗心脏,谢婉宁当然不知道裴渡漫不经心的一瞥包含了这么多情绪。
她静静地看了裴渡几眼,只不过是过了一夜,明明什么都没变,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彼此都陌生到可怕。
拂去心底的异样,谢婉宁拿出拟好的离职报告,平静地推到他面前。
“裴总,我要辞职。”
她说的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都像是敲在裴渡的心脏上,他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我不同意”
命令的口吻跟平日里没什么区别,谢婉宁却还是注意到他此刻的慌乱,以至于连写了无数遍的名字都写错了。
还真是稀奇。
但谢婉宁并没有多大触动,态度坚决:
“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是要走的。”
“至于我和你,也早该结束了。”
话说到这里,裴渡才终于抬头审视谢婉宁的脸,坚定、无畏、孤勇,所说的话也没有任何作假的成分。
意识到这一点,裴渡不悦地拧了拧眉,转瞬一想,还以为她是在为昨天的生日闹脾气,找到突破口,裴渡阴沉的脸色好了几分。
耐着性子哄了句:
“婉宁,别闹,生日我下次补给你好吗?”
话头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至于结婚,你再等等好吗?”
谢婉宁轻笑地摇了摇头:
“裴渡,我没闹,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
“离职是认真的,说结束也是认真的,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闻言,裴渡停下手上的动作,严肃又冷漠地看着面前这个决绝的女人,他还从未见这样狂放不羁的谢婉宁。
俯视她久了,他甚至都块忘了她早就有了跟自己比肩的能力。
但他决心不让事态过于脱离自己的掌控,另辟蹊径,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婉宁,九年过去,你要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了。”
言外之意,她谢婉宁人生中最宝贵的时光,最好的年华和青春,圈子里人尽皆知的九年,都给了裴渡,两人早就成了彼此生命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
九年过去,谢婉宁已经三十岁了,确实不再年轻了。
裴渡将血淋淋的现实摆在谢婉宁面前,试图让她认清现实。
但他忘了,不仅是他自己,谢婉宁也是一名合格的商人,深刻地明白:
沉没成本从不参与重大决策。
谢婉宁静静地看了裴渡,许久,忽然笑了出来。
21岁的她可能会被他的话重伤得体无完肤,但30岁的谢婉宁只觉得他的话恰恰证明了,除了年龄之外,她得到了自己曾经想要的一切。
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裴渡看了看时间,下午的飞机快要起飞,他决心不再跟谢婉宁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