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明白,但我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乔栗和王苏韵是我亲手搞垮的,黎晓薇和潘晓白间接因我而毁,我好奇我的运筹帷幄得到了什么回报,尤其是拥有大靠山的潘晓白,她是我嫁祸正室的替罪羊,文娴平白无故,不会诱我去瞧瞧。
我逼得二力没法子,他讲了一处地址,“您尽快,州哥这几天准备料理她,再晚见不成了。”
我挂断这通电话,料理这个词,令我不禁生出一阵恶寒,潘晓白要是翻不了身,她算刷新了祖宗二奶最快下岗记录。
我开门上车,吩咐司机赶过去,他听了地址皱眉,欲言又止,我说你的顾虑我清楚,速去速回,我不会牵连任何人。
二力都同意了,他不好再阻拦,一踩油门冲出了市区。通往关押这趟路是一段料峭的陡坡,曲折颠簸,我在哈尔滨待了四年之久,这般隐蔽又静谧的地方,我闻所未闻。
也对,道上说,东三省每省都有一条黄泉路,黑帮混子闯了大祸,叛变的,都去往黄泉路销赃。
“销赃”不是洗钱,也不是分货,而是彻底消失。
乔四的马仔,送到这儿割了舌头,挑了脚筋,剜了眼睛的,不计其数。
轻易死不了,却活不痛快。
中学有一套体操雏鹰起飞,八十年代末东北当黑话的,通俗点是温水煮青蛙,先把人囚禁,搞个半死不活,等风声,如果有相关人报案失踪,再视情况决定放不放,影响不大,偷摸做掉,烧成灰儿攘了,影响恶劣,丢在荒郊野外,漂白儿。
东北的社会渣子,夜场小姐,最厉害时每天几十起失踪案,一多半是这么来的。
我离开哈尔滨一夜两夜,这座城下了初雨,春日的雨细密浅薄,唯独这一场,出奇得大,断断续续不放晴,雨水将郊外的木屋子浸泡得犹如失了根基,摇摇欲坠,强撑着不散架,晃荡在幽暗的黄昏里。
空气闷得很,越往坡上走,越压抑,风一吹,冷得打颤,驻守的马仔见来了人,朝屋内招呼,随即走出一名不高不矮的壮汉,叼着牙签,啐进草坑里,几步迎上我,“程小姐,我虎子,给您见礼。”他鞠躬作揖,“力哥刚支会了,您来探视。”
我问人呢。
他前头带路,抵达一扇漏风的木门,铁锁勾着门闩,无需钥匙,刀片一划,嘎嘣就折了。
帮派不见血的行当,一向不配钥匙,泛水儿了,落在条子手里,钥匙算绑架的证据,刀片和匕首才是溜门撬锁的家伙。
门吱扭摆动,一股扑面而来的恶臭,呛鼻的浓稠灰尘,以及四面八方飞舞的苍蝇蚊虫,嗡嗡呼呼的,将这间牢笼变得无比肮脏作呕。
虎子堵着鼻,“程小姐,脏了您衣服,您出来吧。”
我说我想单独和她聊几句。
虎子哎了声,麻利退出去,我硬着头皮朝里走了几米,混乱狼藉的草堆中央坐着一个清瘦佝偻的女人,外面的声响,使她呆滞涣散的瞳孔有了些颤动,她僵硬抬头,若不是那张蓬头垢面的脸庞,我绝不信这竟然是潘晓白。
她双脚残废,脚筋滋长在皮外,像一具狼狈的人彘,粗重的铁链捆绑住她,干涸深刻的血痕从碎裂的衣服内暴露,依稀窥见白骨,不知受了多么残暴的殴打折磨,饶是我见识了风风雨雨,见识了阴暗不公极黑极歹的现实,也吓着了。
她认出我,似乎早料定我会来,她死寂而冷漠注视我许久,舌头抵出一口血痰,“我想见他。”
我稳了稳神,尽快适应下来这意料之外的场景,撩开额头垂下的发丝,“谁。”
“沈良州。”
一霎那,我莫名可笑,若是男人惦记着这点情分,愿意见一面,何困顿在荒芜人烟的囚牢里呢。
“他不会见你。”
她腔调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