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诺,他会娶我。

信誓旦旦,毫不迟疑。

在那情动的燥热的夜,在大汗淋漓的舍生忘死的性爱里。

在我几乎罢休,清除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我这一生,不曾真正嫁于谁。

我与关彦庭差了一纸婚书。

我从未拥有丈夫。

这是我的遗憾。

他圆了我的遗憾。

我颤栗着,一帘朦胧的水雾荡漾在眼前,它不真切,它如此令人肝肠寸断。

“我不要…”我抬腿踢打着,扯落漂浮的纱帘,我抗拒着它,每一颗毛孔都抗拒,我仰面望着刑警,激动跪在他脚下,我揪着他的裤腿,“我不要名分,把他放了吧,我们走得远远的,求你,行吗。”

刑警没吭声,他撂下结婚证,“张秉南扛下了澳门、河北的所有命案,但警方有确凿的证据,指认其中六条性命、一桩车祸乃是程小姐主使抑或亲自所为,陆军总参谋长关常委私下联络了河北省委,进行施压,上级吩咐,程小姐冤枉。”

抠着他裤脚的手指僵硬垂下,像点了穴位,纹丝不动。

刑警迈出病房,对拴着手铐脚镣的张宗廷说,“一分钟。”

张宗廷不屑与条子打交道,他不理,只是眼圈猩红注视着我。

“小五,别固执。好好活着,替我活。”

“我他妈不稀罕嫁你!关太太我都不稀罕,你枪毙了我怎么改嫁!谁要你自首了,谁要你张秉南娶我了!”

大滴泪珠淌过颧骨,眼尾,蔓延了我整张脸。

我突然意识到什么,趔趄扑下窗台,摘着耳环和戒指,“我有钱,我有好多钱的。”

我哆哆嗦嗦捧着递给他们,“我有房子,有钻石,我都上缴,你们分。”

他们无动于衷,我不住的磕头,一下接一下,磕得麻木,磕得发肿,我不停,仿佛一具机器,重复着悲惨的程序。

张宗廷试图冲进拽我,刑警牢牢箍着他,不准他触碰。

“小五!”他脖颈膨胀着愤怒的青筋,“听话,站起来。我他妈在里面遭罪受刑,没向任何人服软,你也不许!张宗廷的女人,绝不低头。”

我眉间成河,河倒映着仓皇无助,我说我低,我认罪,法律伟大,你们伟大,饶渺小的我们一条生路吧。

刑警无比冷漠看着我七窍内混合的血泪,他瞥了一眼腕表,“押回监狱。”

他率先跨出房门,刷拉拉的脚镣摩擦门槛,我爬行抓住凉飕飕的铁锁,刑警掰开我,他们在我视线中一步步微弱模糊,我的世界变得黑暗,我丧失知觉的前一秒,恍惚听见张宗廷撕心裂肺的一声。

“小五,你是我的妻子。”

番外1 两世欢

枯黄的芦苇浮荡着浪潮,像割麦子的季节,壮阔的影气势迢迢,吞噬了恢宏的晚霞。一百三十米之外的灰色佟楼,迷失方向的雀鸟跌进铁丝电网,扑棱翅膀凄芜地呜咽着,石家庄二区重刑犯监狱的一拨狱警从一辆防弹车走下,放哨的武警匆忙拉开闸门,“押解国家红A通缉犯张秉南。”

武警说,“张秉南待审,他有遗嘱。”

狱警亮明工作证,“河北省监狱总办命令我们即刻押送。”

武警无动于衷,“张秉南遗嘱的其中一项,约见陆军上将关总参谋长。中央密函,关上将应约。”

狱警面面相觑,腔调缓和了不少,“抱歉。既是关常委提审,我们静候佳音。”

芦苇愈发澎湃,在灰蒙蒙的苍穹下呻吟,浓云盖了夕阳,一团颓败。

熊局长嘬着宜兴路分局局长贿赂的和田玉烟袋锅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办公室浏览张宗廷的口供笔录,他赞叹,“张秉南,这是祖宗啊。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