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关彦庭垄断军权,他与祖宗同伍不同心,不合作,不反目,不兵戎相向,亦不彼此屠戮,祖宗掣肘张宗廷堪称畅通无阻,取决他一念之间。

新仇旧恨恩怨善恶,波涛乍起,省委军队坐视不理,东北成了祖宗的覆巢之地。

关彦庭不见天日的罪恶底细,唯我晓得,我这艘船,白主任夫妇效忠,遗憾是道行绵薄,祖宗封他们的嘴像踩蝼蚁轻而易举。我孤立无援,凭什么筹码力挽狂澜呢。

我是关夫人,任何违规党纪徇私枉法的控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进则鱼死网破,张宗廷一己之躯负隅顽抗大势所趋的关沈,以卵击石,连一线生机皆无;退则不贤内讧,夫妻分歧不睦,关彦庭管教无能,顶多家事丑闻,何况,企图一夕崩塌他苦心孤诣的好口碑,天方夜谭。

浴室哗哗的水声戛然而止,我熄了烟蒂,合拢纱帘。

世间不缺魔鬼,不缺假惺惺慈悲的佛。

魔鬼何惧,道貌岸然的佛,才是不堪的。

整个东北的政坛,都错了。

错在视关彦庭不足为患,却统统折损在他的船底。

三国阵变幻莫测,漩涡绞杀。

张宗廷是输家。

我捂住脸,呼出积存的烟,不痛不痒的风月,哪能铭刻骨髓。

门缝渗出浅浅的光,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拉扯着张宗廷坐在床尾,夺过毛巾擦拭湿漉漉的短发,我悄无声息丈量他的皮囊,一寸寸,一厘厘,他瘦了。

他虽一如既往倨傲狂妄,冷眼睥睨这任他驰骋攻掠的广阔的土地,但兵临城下的长枪短炮,也捣毁了城门。

黑白博弈,生死之际,他竟没半张底牌。

关彦庭虚晃一枪偷梁换柱,一堆废弃的档案欲盖弥彰,祖宗李代桃僵,侥幸替罪,一点不剩的拔出泥潭。他们在拼杀中两不耽搁同盟瓦解,联袂演戏瞒了天下人,荒唐是,张宗廷数次被两省公安逼上梁山,他绝处逢生,浴血奋战,硬扛着东山再起,利刃蹭喉,他谈何未雨绸缪。

他太弱势了。

我轻柔摩挲他鬓角的发岔,“宗廷,你喜欢孩子吗。”

我咯咯笑着,“你忘了,两年前,我弄丢了我们的骨肉。你说,她是女儿,像我的眉眼,像我刁钻精怪,也有一粒朱砂痣。”

他一言不发,白皙的肩膀隐隐颤栗,我咬牙忍着泪,竭力让自己的嗓音不那么狼狈哽咽,“生孩子也不难嘛。”我抛了毛巾,伏在他脊背,“我以为,我没做母亲的福气了,谁成想偷偷揣了你的种,保不齐又揣呢。”

他十指交握,抵在唇缝的弧线,“小五,我不在乎。有孩子是累赘,我喜欢的是你给我生。”

我脸颊贴着他凹凸不平的骨骼,“我都清楚。”

星辰梭巡飘渺的尘埃,覆在我和张宗廷赤裸纠缠的身体,我忘乎所以紧拥他,深埋他炙热精壮的胸膛。

温暖的水珠淌在肌肉的壁垒,没入沟壑,我弯拱腰肢,摇曳在他澎湃贲张的腹部,放荡舔舐着,肆意吮吸着,犹如一条贪婪汲取的蛇。

他牢牢抓着床单,手背弯曲的青筋随着我的啃咬而暴涨,他喉咙溢出呜咽的闷吼,撕破一缕缕褶皱。

人是这般渺小,即使他高不可攀,金山银山。

苍茫万物,浩瀚的天地,爱与恨,是与非,各自上演,各自谢幕。

谁知这样的夜晚,张宗廷和程霖在做爱。

不。

世人一无所知。

它只烙印在张宗廷和程霖的身上。

仅此而已。

欲是断肠的情爱,是牲畜轮回的阿鼻地狱。

是无间炼火,是一碗苦涩的孟婆汤。

接下来一段时间名流女眷几乎踏破了关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