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贴着他健硕的脊梁,心脏的跳动一下下回荡在耳膜,我莫名觉得安定。
“贩毒潜艇露馅了吗。”
烟雾弥漫,他呼吸绵延,我不依不饶要一个答案。
冗长的沉默,张宗廷掐灭烟蒂,转身揽我入怀,他胸膛炙热,宽阔如海,我们在晚霞中相拥,仿佛我十九岁时,他踏着硝烟烽火,狼藉风月,驻扎我的人生。
白驹过隙,沧桑大梦,一晃这么多年。
我深爱的男人,他是最初的模样,又似乎变了。
我喉咙哽咽,“关彦庭承诺放过你了。”
他剥开我潮湿的发丝,眼眸漾着笑意,“是吗。”
他不笑,我还撑得住,他一笑,我无法抑制的崩溃颤栗,“迟了。舱片在沈良州那里。”
张宗廷滚烫厚实的掌心覆盖在我脸颊,“是出了点问题。”
我狠狠揪着他袖绾,“我千方百计说服沈国安帮我,一桩桩罪无可恕的冤孽捧在我面前,毫厘之差,终究关彦庭抢先,宗廷,我畏惧他。他的阴鸷奸佞,比沈良州恐怖太多。沈良州没沈国安,没沈家一脉的臣子,关彦庭压根不忌惮他。他召之即来的马前卒,如同百万雄师,络绎不绝,斩杀不净。”
他一遍遍吮吸我鱼贯涌出的泪珠,直到舔得干干净净,“是命,小五。”
他空旷的嗓音像蛮荒的山野晨钟暮鼓,像陈旧的留声机,放映这世间的钝痛、惆怅、迷惘和不甘。
我醍醐灌顶,关彦庭没吓唬我,东北觊觎肥肉的,不只他,祖宗才是横亘的荆棘。沈国安搜集的是叩打关彦庭的当头一棒,而沈良州没把柄了。
文家替罪,沈国安的逝去担下并销毁他大多恶行,他是清白的,这便是他肆意妄为,而关彦庭退避三舍的原因。
我边哭边笑,绝望仰面,“宗廷,我们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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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宗廷捧着我冰冷的下颔,他额头抵住我鼻梁,沙哑说,“我不知道,但我会拼尽一切,保你活下来。”
“我不要!”我无助啜泣着,“为什么,他们不饶恕你?他们清廉吗?他们干净吗?他们的手早被无辜的血染脏了!法律旗帜的庇佑,猖獗横行予所欲求,他们能抽身,偏偏你不能。”
我崩溃咆哮着,“每一步是算计,每一秒还是算计。关彦庭欺骗我,我为他铲除了多少麻烦,我履行了妻子的义务,他拿我当一柄戕害你的砍刀。宗廷,你告诉我,活着怎么这么窘迫,钱和势,歌颂与敬仰,仍满足不了他们的贪婪,非要你死我活,血流成河吗。午夜梦回,他们睡得着吗?”
我曾了结了三个人,暮鼓敲响时,我挣扎在索命的梦魇里,辗转反侧,无所遁逃。
我不明白,关彦庭和沈良州为何不罢休。
虚华一场,弹尽粮绝。
张宗廷是登图浪子,是劣迹斑斑的匪首,他注定亡命天涯,零落漂泊。
澳门不得拯救他,他的孽,他终究要赎。
我声嘶力竭喊着他名字,一遍又一遍,五脏六腑狰狞钝痛,像用绳子勒紧,在窒息的麻木中颠簸得喘不过气。
我疯了般搂着他脖子,亲吻他浸满烟丝的唇,管它黎明子夜,管它阴晴圆缺,管它悲欢离合,管它穷途末路。
我踮脚勾着他坚韧蜷缩的舌,凶残拖进口腔,我含着他,像含着一颗保命的参丹,渡给他赖以生存的氧气,任由自己消耗殆尽。
我怕。
怕张宗廷的命,如浮萍草芥,澳门昙花一现,不免支离破碎。
我怕。
怕我们如此奢求余生,余生却魂飞魄散。
“小五。”他推开我,拇指抚弄我肿胀的唇,“这一次不一样,别任性,听我的安排。”
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