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答案,我愣怔。

她有趣嘲弄,“韩复生文质彬彬的,脱了裤子,路子够野呀。纵然是你的历史,张宗廷那会儿不相识,无权参与,可他心里,总归别扭,对吗?”

世道不缺蛇蝎毒妇,社会亦不缺薄情寡义的男子。

岁月有七情六欲,堕入放不下的深渊,是无涯苦海。

我盯着她崭新的黄裙,“你快乐吗?”

蒋璐折叶子的手一滞,我心知肚明,“你渴求的生活,你毕生也没得到。”

“那有什么,鲁曼死了,陈庄死了,你生不出孩子,而我的孩子。”她笑吟吟流连高耸隆起的腹部,“他再有三个月呱呱坠地,我是最终赢家,这才重要。我的快乐,你消受不成,不值得我痛快吗。”

我冷笑,“沈国安朝不保夕,你生了他的孩子,你赢了吗。”

“保不保的,你说了不算。关彦庭别妄图白白利用我,我和他的账,他得给我结清了,我反噬,他兜不住。”

她一副高傲的胜利者姿态跨出门槛儿,蓦地想起什么,意味深长打量我,“程小姐,你逼我山穷水尽,投降张宗廷的劲敌苟延残喘,我恨你入骨呐。所谓礼尚往来,还有一桩厚礼,要等半年后,你亲自验证呢。届时,天塌地陷,但愿你还像刚才信誓旦旦说自己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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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着铁榻的手青筋暴起,“你说清楚。”

蒋璐掏了一支电子烟,叼在嘴角吮吸,“程小姐惜命吗。活着,悲欢离合,万箭穿心,你一一品尝,黄连再难咽,比饿着舒坦。死了,屁都捞不着。”

她越说我越糊涂,我拉开窗帘,让阳光渗入,“蒋小姐打消看戏的幸灾乐祸吧。我有得是选择,我从不依附某个男人,我的网,罩着数不清的猎物。”

“程小姐抗衡显赫尊荣的权贵,他们为你神魂颠倒,抛妻弃子,政界,商场,烟花柳巷,你千娇百媚所向披靡,可你能赢死神吗。你防备得了算计吗?”

她抽搐大笑,笑中带泪,像疯子,“猎物臣服你裙下,你没命享用呀。张宗廷嫌恶我,沈国安凌辱我,关彦庭利用我,是,我被唾骂,我是人人诛之的卑贱蛇蝎,我能活啊。我有大把的时间,等待我的,是金钱与自由,而等待你的,是墓碑。”

她喝醉了般,在原地踉跄晃圈,“我识破了男人的无情寡义,不再奢望不切实际的怜悯,委曲求全的日子,我一秒也不愿煎熬了。我的青春呢,我的爱恨呢?”她狰狞瞪着我,“谁赔我,谁弥补我?我自作自受吗,张宗廷若一开始告诉我,他不爱我,我是物件儿,是无足轻重的玩偶,我何必堕落,深陷在谎言的泥沼里,做春秋大梦,到头空空如也,我的付出,我的情意,耗得所剩无几。我的三十年光阴,成了笑话。”

她尖锐的笑戛然而止,瞳仁是密密麻麻的血丝,“我不甘,我不瞑目!”她指着我,“幸而我现在与你势均力敌,我是诱饵,你何尝不是棋子。关太太?你空有名衔,真正的名分,精明的关彦庭没给你。他避而不谈,却在阅兵仪式上故意闹得沸沸扬扬,你感动了?你穷其半生梦寐以求的婚姻,他许诺你了,他不介意你的肮脏历史,程霖,大名鼎鼎的东三省的交际花,头牌娼妓,参谋长夫人你当得风光快活吗?老奸巨猾的他捆绑着你,沈良州和张宗廷对你爱若珍宝,你就是独一无二的关太太,你无用了,弹尽粮绝了,他甩掉你轻而易举,你投诉无门,他只手遮天的黑龙江,你想觊觎什么呢?你本就是玩物,这一点永远改变不了。”

她字字珠玑,插着我心窝子,我面不改色否认,“挑拨离间,你用错了道。”

她脚尖踢开被穿堂风吹得合拢的门,“你自欺欺人吧。关彦庭的东风奏响了,你细细体会,他的态度是否大相径庭。”

我不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