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隐忍,压抑,暴戾,若即若离。

我曾埋怨,伤怀,苦闷,千疮百孔。

我们皆有过错。

姻缘啼笑,造化弄人。

他试图弥补,遗憾是兜兜转转,此去经年。

他于我而言,仅仅沈良州三字铭刻彻骨,那恩恩怨怨,悲欢离合,到底回不去了。

我疲惫躺在床上,包裹在锦被里,蒙盖住脑袋,声音发闷说,“你出去吧。”

保姆半晌没动静,我烦躁不已,从被子里探头,“你聋了吗!故意装傻惹我不痛快?不乐意干了滚。”

她吓得不轻,拎着水桶战战兢兢退出房间。

我陷在床中央辗转反侧,我无法预见往后如何逃离,几时逃离,也猜不透祖宗面对昔日背叛他的我,如此为张宗廷疯狂的我,会是怎样别扭又悲愤的滋味。他有他的固执,他的魔念,现在的我之于他,只剩失而复得的占有。

我失眠到凌晨两点才萌生一缕困意,浑浑噩噩的睡过去,半梦半醒的昏沉意识,有一双手,滚烫的手,错杂繁密的掌纹,粗糙却温柔的抚摸过我脸颊,沿着鬓角垂落在锁骨。

那只手拆解着我衣裙的盘扣,动作娴熟而轻细,仿佛曾做过无数次,是他难忘怀的事。

床头的灯无比黯淡,时明时灭的影在我眉间徘徊,我越来越苏醒,睁开眼的前一秒,我嗅到一股灼烈的气息,气息如狼虎,吞噬了我的每一寸。

264 你真愿意吗

欣长乌黑的影笼罩在床头,清幽月色浮着乳白的光,浓浓淡淡流泻了一地。

是一霎间,湖畔遥遥之隔的万籁俱寂的南山之南。

我做了一场恍惚的梦。

梦里是哈尔滨一望无垠的白雪,是漫山遍野的松针,是开满槐花的庭院,在槐花凋零的深处,一张我熟悉又陌生的脸。

俊朗,严肃,凛冽。

他穿着巍峨的纯黑制服,帽檐镌刻着熠熠生辉的国徽,他迎向我,却不言不语,幻化为一团火,吞噬了我。

我觉得干渴难耐,像无数只利爪扼住我脖颈,蜕变为蠕动的细小的卵虫,钻进五脏六腑,肝肠肋骨。它撕咬着我,折磨着我,击溃我的屏障,逼我呜咽哭泣。

我无助呻吟着,在梦里,在近乎真实到透明的世界里,潮湿的肉体蜿蜒起伏,蜷缩成狰狞的波浪,我试图躲避什么,救赎窒息的自己。

当我快要消融在极致的高温中,仿佛是沙漠久违的甘霖,黄沙肆虐的戈壁滩滋长的苔藓,抚摸过我每一寸肌肤,每一粒毛孔,我贪婪吮吸着竖在我唇齿的手指,它不甜,甚至带一缕烟味。

我睁开眼,床铺与水蓝色的天花板之间,是我梦中的脸,轮廓刚毅,棱角分明,恰是那件笔挺的制服,闪耀着慑魄的光芒,提醒着我,我在何处。

我反应过来悬在身上的男人是祖宗,刹那倦怠全无,慌乱之中蓦地坐起,挣脱锦被的束缚,下意识护住赤裸的心口。

我吞食着哽在喉咙的唾沫,挤出一丝笑,“听保镖说,你一天都在主持会议。我以为你留宿办公大楼,没有等你。”

祖宗拆解我纽扣的右手僵在半空,他疲惫的眼眸是猩红的血丝与躁动,被我一盆冷水泼下,熄灭得彻底。

他沉默注视我,臂弯挽着一件藕荷色的丝裙,我倏而明白他在替我换衣裳,强颜的笑意顿时凝固在唇边,不自觉放下有些抵触的手臂。

他神色落寞,冗长的呼吸堕入无边无际的夜幕,犹如一本搁置许久,被遗忘在岁月蛮荒的书。

他有那么多惆怅陈旧的字迹要给我看,那么多缠绵寂寥的心事要说与我听,最终在我的疏离下,统统咽了回去。

他的面孔遮掩在虚无昏暗的微光里,笑与不笑,怒与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