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日能填平警署,捂都捂不住。他给台阶下,纵然不舒服,也要将损失修复最小。张宗廷的绸缪无非是索取警署的庇佑,郑总长放权照办很容易,他咽这口恶气不易,我一早提点张宗廷,胁迫结盟和自愿结盟不同,前者随时寻觅反制的契机报复,郑总长管辖澳门数万条子,他阴沟翻船,我们猝不及防。
“你断了郑长林财路,又暗算他睡了蒋璐,狗皮膏药似的粘着,威逼利诱他做你的走狗,当心物极必反。”
张宗廷夹着烟卷,单手脱了风衣搭在臂弯,海潮蔓延过他的裤腿,灌拂衬衫,罩起巨大的鼓包,侧面观望,格外挺拔干练。
“我告诫过他,他如今清楚,蒋璐背后牵扯着东北高官,连我都泥沼深陷,这潭水很奥妙。能大事化小,他不会剑走偏锋。”
“十四K和威尼斯人,都是酒肉盟友,涉及黑白利益,卷铺盖躲了,他们不仁,我们也不义,这批货顺遂交接,下一批货,澳门搅一场风云。狗咬狗一嘴毛,窝塌了,我们一锅端。”
我说话的工夫,港澳码头三重闸门毫无征兆的打开,柱状的雪白强光摇曳闪烁着,直逼码头深处的沙岸,晃得瞳仁刺疼,我抬手阖住眼皮,此起彼伏的急刹车响划破苍穹,在咆哮的海港尖锐嘶鸣,月色与路灯交织的黯淡光影,我认清几辆车车顶安插的标牌,是澳门的检查署。
越过第一重门,泊了两辆,横亘在壁垣高墙投洒的阴影,越过第二重门,又泊了两辆,仅剩的为首一辆防弹吉普驶进第三重门,车速不减反增,轮胎摩擦着石砾,一马平川溅起四海黄沙,深沉如墨的汪洋巍峨耸立,车头穿过尘埃,纵向倾斜从张宗廷的身前漂移打滑,旋转一百八十度堪堪停稳,我蹙眉窥伺车内的人影,茶色玻璃密不透亮,后座空荡,前座稀疏,像是孤军奋战。
花豹按捺不住了,“廷哥,郑长林黑咱?”
张宗廷面无表情转动着扳指,一言不发。
车里的人比我们还要沉着,竟不慌不忙把玩一支枪,枪柄银灰,三寸三,枪口椭圆,英国的皇家警卫CZ75,黑市寥寥无几,在掌中颠簸时,越是昏暗,越是闪耀。
“张老板,恭喜你喜得贵子。”
来者的喉咙含着幸灾乐祸的笑意,笑得过于欢喜,又正巧推车门,原本的嗓音七零八落,模模糊糊,只确定是男人。
当所有马仔的注意集中在那只缓缓落地的黑色皮鞋,被棚顶悬挂的油灯和错杂的树叶遮盖得半明半暗的脸孔闯入我视线,那副俊美而幽邃的眉目,眉目藏匿的熟悉的戾气奸佞,我如临大敌,迅速踉跄退后,又意识到什么,冲上去拖拽张宗廷,我的一反常态惊住了后方看不真切情况的马仔,秃头拨开簇拥的人潮焦急唤了句嫂子!话音还未止,几秒钟前只曝露半副腰肢的男人显现出全部轮廓。
秃头的话也戛然而止在唇齿,他怒目圆瞪,手触摸口袋,抵住了枪膛。
张宗廷安抚性握住我颤栗的指尖,拆解着左手袖扣,漫不经心说,“我该恭喜沈副厅长,高升一级。”
祖宗佯装谦逊,“同僚的阿谀奉承耳朵磨出了老茧,唯独张老板的道贺,我爱听。”
他单脚踩在礁石,“港澳码头封锁给张老板行方便,见钱眼开的郑长林犯了众怒,香港澳门的商户耽搁卸货,检察厅光是检举电话,接了十几个。”
祖宗逗弄CZ75的扳机,吧嗒脆响,像地狱烈火烹油的魔音。
“张老板内地大陆通杀,警署是你的覆巢之地,是河北的白道小瞧你了,重案缉拿组的组长,八小时前在警署后门被枪杀,一弹爆头。张老板的得力干将阿炳呢。”
我眼神梭巡他和张宗廷之间,这事儿十有八九是阿炳做的,他来澳门神龙见首不见尾,关彦庭未回东北时,阿炳潜在驻澳军队,猎杀金钩卧底,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