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他无数副俊美的模样,风华潋滟的温柔,血染残阳的猖獗,翩翩如玉的风流,都不比这一刻,征服权力的野蛮,收复失地的倨傲,藐视王法的潇洒。他是如此轻而易举,撕开了硝烟的面具,令人痴癫,成魔。

他是我荡气回肠的梦里,是我岁月的描摹,初识弥足珍贵的故事。

那才是他。

不可一世的他。

坏得不加掩饰,坏得刻骨坦荡。

一下子擒住了我的灵魂。

我抗拒,躲闪,挣扎,仿佛病入膏肓的弥留老者,我知晓,我将要毁在这男人身上。

我想好好活着。

我不想死。

张宗廷无孔不入的毒性,会让我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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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港是静谧的,也是浮华的。

静谧它依然同往常的夜晚如出一辙,承载一艘艘货轮的途经,掩埋着一桩桩黑暗不见天日的罪恶,它炙热的火海很美,它夜幕下的惆怅也很肮脏。

花豹拔枪向长空三连发,八十八名马仔调换方位,帆浆在狂吠的浪里拍打,波澜壮阔的乌云压顶,天水相接,像一只硕大的鼎,吞噬了苍茫的海域。

“廷哥,中层的货舱是可卡因成品,我吩咐南通的马仔测试了纯度,A+,巴叔没掺假,给咱的是好货。下层渗水,装载了冰毒粉石,解冻就能吸。德国一批新款的勃朗宁,政府专用,五十支,在云南发船时,我叮嘱六子塞上层的客舱了。”

掠夺地盘,攻克敌营,护航毒品,军火与兵力皆必不可少,张宗廷活剥了胜义帮,聚敛钱物,就是替东山再起的终极目标铺垫。

在两北省厅虎视眈眈的节骨眼,夹缝求生,绝境逆转非常艰险,只有积攒当初两倍的实力,才能胜券在握。众目睽睽下改写乾坤,张宗廷费尽心机苦苦挣扎到临门一脚,这一路的血雨腥风,我甚至没勇气回顾。

“降舱门,卸货。”

张宗廷一声令下,帐篷值班的马仔纷纷跑出,包围了北码头。缆绳卡在潜艇的尾端,自下至上闭合了排水孔,弹簧推搪崩裂双汽阀的舱门,闷钝的两秒呼哧,蒸汽像瓢泼暴雨席卷了一丈船底,江水呈零散的半弧形激凸,靠岸的甲板泛滥成灾。

一望无际的广阔码头,横波浩渺,瘴气沸腾,目之所及,成百上千的铁皮箱陈列歪扭的盘龙阵,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井然有序侵占了每一寸土地,有条不紊的押运仓库。

两点五吨的货半小时卸完,1902的叠码仔和胜义俘虏全军出动,整个码头乌泱泱遮天蔽月,澎湃的冲击使潜艇几乎翻覆。

打通了条子的脉络,变数微乎其微,倒是空无看管的赌场岌岌可危,我问张宗廷是否回去。

他迈下礁石,迎着猛烈的风口蜷缩右手,抵挡劲风的扑灭,慢条斯理点燃一支烟,“不急。等一个人。”

他默不作声吸食,薄唇里的烟雾仿佛喷吐不完,一缕缕湮灭在江面。我不知他在等谁,他凛冽的气度像是胸有成竹,那人必定会来。

“安德森为亲自交接这批货,在澳门住了一月,阿威是你的盟友,他有一吨的买卖额份,潜艇几经挫折入境,是皆大欢喜的事,他们却销声匿迹。”我五脏六腑萌生不妙的预感,拧作麻绳砰砰打鼓,“澳门的风吹草动,你没他们机敏。昨晚我让癞子给亨京赌场递口风,转告蔡老板支援马仔卸货,他满口答应,今儿一整天按兵不动。”

蒋璐怀孕,张宗廷先发制人,闹得满城风雨,1902的马仔到处散播,发酵之快出乎郑总长意料,他谈不上反悔赖账,顾忌仕途名誉,好歹是认了,月份小做不得鉴定,撑到三四月份他耗不起,不是他的溜之大吉,倘若是他的,张宗廷的马子无端受辱,政界一把手抵死不认,打了张宗廷的脸,1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