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大悟,祖宗的人也没落半步。
我基本笃定,关张二人达成了瓦解沈家父子的同盟。
我不曾过问,这事百利无一害,张宗廷认可的,他想必深思熟虑,关彦庭的橄榄枝未带刺儿,扎不着肉,他们此时抱团,是渡气儿续命,祖宗心知肚明,沈关、沈张的合作绝不可能了,非友即敌,再耽搁几天,他借沈国安的压倒性的权势,在澳门周边大举过境,扭转乾坤才是天方夜谭。
我们驱车折返1902,驻守第一重铁门的马仔风风火火大喊廷哥,他踮着脚向张宗廷汇报什么,我不露声色端详他,他意外之色渺茫,像早有察觉,他有条不紊脱掉西装交给马仔,牵住我的手,迈过半尺高的门槛,第二重防弹门吱扭推开,豁亮的练武堂吆喝震天,百十名马仔陈列方阵,拳脚整齐划一,不似街边花拳绣腿的瘪三混混儿,搏斗的姿势套路漂亮,卷起鹤唳风声。
“安顿在哪。”
“半小时前豹哥送蒋小姐下榻澳门塔附近的酒店了,那是十四K的管辖,沈良州的人就算鸡贼,恐怕也无精力看管澳门城的大街小巷,他严防死守的无非咱这片地域。不留把柄便是。再者劳恩小姐在,怕二位姑奶奶掐架。”
蒋璐现身,嫂子都不叫了,好一声撇清地位的劳恩小姐,马仔个顶个的机灵,断断不会惹臊。
我冷哼,“办得周到,让廷哥赏你。”
马仔谄媚笑,“我分内之事。”
我从张宗廷掌心抽离自己的右手,没好气甩掉他,砰地一声反锁了卧室门。
片刻工夫,马仔的哀嚎传出,我沉着脸扳开锁芯,“姓张的,你打他撒气做什么,遮盖多年的风流债吗?还不许实话实说了?”
我不等他解释,又是一撞,风袭弄着台阶的尘埃,扑鼻一沓灰土,我故意耍泼,表明我的态度,不欢迎蒋璐,危急关头,也不挤兑她,我们的共处愉快与否,取决张宗廷如何分门别类,马子,助手,亲疏远近,拎清点,我间接提醒他,分寸拿捏得宜,别激我的火。
赌场的叠码仔对蒋璐的了解胜我许多,她资历老,是张宗廷身边最初一批马子,无功无过,挺亲切的,她又擅长收买人心,扮演安稳和善的角色,女人做到这份儿,也算老实本分了。而我杀伐果断,不加掩饰的锋芒胆识,让这群兄弟钦佩却敬而远之,我不叛则已,一旦叛降,后果不堪设想。
当夜张宗廷在我屋子里洗澡,我特地穿上新买的蕾丝睡裙,香槟色的真丝绸缎,摸着滑腻如羊脂玉,情趣款式,胯骨和臀部仿若透明,纱尾缀着流苏穗儿,一步三摇,千娇百媚,在浴室的昏黄光束照耀下,恰似一朵盛开的夜来香。
张宗廷躺在浴缸内正思量什么事,我破门而入,若无其事在水池内舀凉水,清洗着发梢,他眯眼望着我,我透过雾气朦胧的镜子,在胸部隆起的沟壑里点着乳霜,“蒋小姐住在澳门塔,不是长久的打算,头三日避开沈良州的追踪,往后呢?东北的消息仰仗蒋小姐输送呢,别等她开口求,伤了功臣的心,张老板不妨主动提及,让她住1902,宾馆房间多,还差她一间吗?”
我拧着湿漉漉的发水,“女人呀,在大是大非的风口浪尖,再深明大义也难免吃醋,毕竟是天性。你当真棘手也就算了,你分明能令她满意,却岿然不动,细小的委屈日积月累,你押注她不撞南墙不回头吗?你赌赢了十次百次,难保千钧一发的一哆嗦,就抖岔了。”
我接了满满一桶冷水,环抱双臂,斜倚着镜框,皮笑肉不笑翻媚眼,“张老板好大魅力呀,揭开了庐山真面目,女人也舍不得割袍断义。”
我将冷水灌在他天灵盖倾倒而下,乌泱泱的浪涛在浴缸里噼里啪啦炸开,我憋着笑,“张老板还热吗?”
他看出我刁难他,含着浅笑擦拭干脸孔泛滥的水珠,“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