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我跳不出了,彦庭。”
我们立在屋檐倾斜的砖瓦投洒进的一缕光束里,是傍晚七点钟,黄昏沉没,弯月初升,橙黄与乳白交相辉映,他是斑驳的,我是无助的。
他冗长的沉默,弯腰捡起那把枪,他问,“他给你的。”
我沙哑嗯。
他瞥向我的无名指,“我送你的戒指,你只戴了一天。”
我蜷缩起拳头。
他闷笑,笑声是无尽无休的沧桑,“张猛。”
候在门板的张猛应了声,关彦庭说,“撤兵。”
张猛错愕不已,“参谋长!”
“按照我说的做。”
他仍不死心,“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张宗廷是猛虎,不是瘸了腿的鹿。”
关彦庭无动于衷。
张猛自知他主子二十一年戎马生涯,说一不二,他的气魄多重,他的固执多深,是难以扭转的。
他无比失望,捏着对讲机的一端,吩咐包围山庄的陆兵撤退,他这一句没讲完,疾步跨出办公室。
我恍若梦中,巴望着他。
“程霖。我不保证明日的战况,我只承诺今天。”
他重新坐回椅子,乏累至极,两指交错揉捻着鼻梁和太阳穴,“即便仅仅一日,放虎归山,或者是我这辈子,最错误的抉择。”
我抹掉眼泪,将勃朗宁缩回袖绾,“彦庭,三天。你放他三天,我会报答你。”
他的动作一滞,透过半弯的虎口,瞧了我几秒,“就三天。”
我走出军政大楼,并未赶赴风月山庄,我尚是关太太,基本的场面,不能不顾及名衔堂而皇之涉入张宗廷这桩案件。
我和关彦庭崩裂到这般田地,相见是累赘,我开了一间宾馆,子夜时联络了红桃,询问她山庄的情况。
她说八点左右,五十名狙击特种兵、十名侦察兵以及四十名作战陆兵,皆撤退山庄。
我几乎虚软得站不稳,“省厅的条子呢。”
“也撤了,关参谋长的强制指示,无人敢忤逆,东北的政界谁看不透,中央史上最年轻的不满四十岁的副国级,十拿九稳便是他了。得罪他没好果子吃,犯不着装大义凛然的人民公仆。”
她顿了顿,“张宗廷也不窝囊,副厅长被他毙了一枪,没抢救成功。”
我疲惫仰倒在浴缸,电话顺着右颊滑落,源源不断涌出的冷水,像一场决堤的末日洪流。
接下来三天,黑龙江风平浪静,安宁得诡异。
我心知肚明,这是关彦庭的镇压。
他没食言,他给了我为张宗廷争取的绝无仅有的良机。
第四日清晨,卷土重来的围剿准时上演,我租住的宾馆,距离风月山庄千米之遥,是必经之途,从早到晚不间断的,警笛呼啸,由南向北,自西向东,彻夜不息。
越是闹得动静大,我越踏实,张宗廷狡猾如泥鳅,他逃出生天,绝不坐以待毙,条子真抓得住他,反而是悄无声息了,怎会打草惊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