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意图借我手,肃清这盘棋局,全部干扰的棋子呢。

张宗廷斜叼烟卷,略微眯着眼缝,透着霸气和匪气,“沈良州够狠。”

“是程小姐做的。”

“哦?”张宗廷吞云吐雾,“小东西。”

“不过,沈良州销毁了樱花阁宴宾厅的录像,沈国安调取时是空白。完全无所依据,查找哪一位侍者换了香料,以及主谋行凶者的蛛丝马迹。”

张宗廷连着吸食了几口,一支烟顷刻枯萎了三分之二,“吉林做生意,黑龙江蛰伏,他倒忙。”

“廷哥。还有一事,探子报告一早时,我甚至以为听错了。沈良州到底搞什么花活,他的杂货行开业不满一月,夺了我们一半的市场,形势大好,蚕食吉林黑市指日可待,何况他还赚得盆满钵盈,竟在这个节骨眼如数上缴充公两千七百余万的利润,且亲自向省公安厅举报文家涉黑,文德和文晟包庇纵容文娴经营灰色项目敛财,此举几乎灭文家满门。文娴根本不能反咬,沈良州大义灭亲,借市检察院的公关科室,痛心疾首发布这则公告,文家没有翻盘余地。即便官场心知肚明沈良州是幕后诸葛,也难以扭转乾坤。内幕消息,沈良州端了很可能成为吉林毒瘤的杂货行,与先前的功过相抵,官复市检察长原职。”

我扶着门闩的手蓦地收紧,祖宗带队清剿自己的场子,挖坑撂文娴?

这场始料未及的变故,令我惶惶诧异。

合着杂货行的目标,并非搞垮张宗廷在吉林的买卖和渠道,而是利用文家当垫脚石,祖宗玩了一出隔空打鸟,迷惑仕途劲敌,也安抚文家忠诚耿耿卖命替罪,再一出草船借箭,将火势烧向岳丈家,他金蝉脱壳,拿回官职,把他涉黑的流言屎盆扣在不贤之妻头顶。

我头皮一阵阵发麻发冷,阿炳汇报局势的工夫,张宗廷越过他肩膀,饮茶的空当无意识瞥见我,我握拳极力缓和着祖宗给我的巨大冲击,不躲不闪说,“张老板,我可没偷听,只是问你要一样失物。”

阿炳瞬间转身,他候到一旁墙根,垂头不语。

我慢悠悠溜达进去,笑得奸诈狡黠,“我在巷子捡了一只鳖,才养了几日,这不认主的畜生爬出玻璃缸,无影无踪了。”

淡蓝色烟雾笼罩着张宗廷轮廓分明的清俊面庞,他舌尖抵出一枚濡湿的烟丝,似笑非笑重复了遍,“鳖。”

“是呢。”我五官夸张得皱皱巴巴,两手比划,“好大一只绿毛龟,说人话,办混账事,麻烦张老板帮我逮住它,拔毛炖汤。敲碎他的王八盖子,看它怎么拔野猫的牙齿。”

张宗廷靠着真皮老板椅,他何其聪明,一下子嗅到我指桑骂槐,报复他昨晚拿我当猫。

“我怎不知程小姐养了鳖。”

我抚弄着耳环,腔调阴阳怪气,“我也不知张老板养了猫呀。难不成,你今儿穿了什么款式的内裤,也和我一五一十的坦诚吗?”

他喉结吞咽唾沫,上下滚了两下,“程小姐好个性,极少有人养鳖。”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认识张老板,也有此顿悟。”

我扭头朝屋外招呼保姆,脸蛋儿虽笑眯眯的,骨子里阴鸷得很,保姆拎着拖把堵在门口,问我何事。

我说得逼真极了,把保姆搅糊涂了,“我丢了一只老王八,三十多岁,绿油油的,时不时爱放屁,替我找找,抓住了这孙子,我有重赏。”

张宗廷轻声闷笑,他长臂一探,悬浮在烟灰缸上方,掸了掸烟灰儿,嗓音有些熏哑,“程小姐说得详细些,寻得更快。”他耍流氓耍得彻底,“鳖精多不多。”

我嘴边得意的笑容一僵,表情霎时沉了几分。

他舔过门牙和下唇,“敢给我戴绿帽子的,除了程小姐,再无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