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选择吗?”

她惨白的五官扭曲狰狞,像要喷射无数支冷箭,将我万箭穿心,遗憾是,她的戾气在我们越拉越远的贵贱之分中,沦为颓唐。

她如斗败的公鸡,匍匐在那只铁皮箱,“我做什么。”

“阮颖大约告诉你,她是我虚晃一枪的靶子。我真正迷惑沈国安的礼物,在我的地盘养着。沈国安即将回京,在樱花楼大宴亲朋,他至交挚友,无一缺席,都会捧场。沈国安带来喜讯,他的第五副国级之位,年底前有望扶为首席,他幻想着正国级踩死关彦庭、独霸东三省的那一日,龙心大悦,天赐良机不可失。我要你以他这艘船肱骨之臣的名义献宝。”

米兰没有回音,但我知道,她别无他路。

求生欲,粉碎道德良知,何况她不是有良知的人。

时光真可怕,剪掉无知仁慈的棱角,追逐着得不到的东西,在求而无果的大刀阔斧的劈砍下,变得狼藉龌龊,昔年的美如画,经不起物欲摧残,磨成了尖酸刻薄的模样。

我离开牢房,槐树下的阮颖反锁了门,“我会全程跟踪米兰敬献齐琪的进展,只是事成如何处置她。稍有不慎,沈书记疑窦丛生,于您不利。”

我了无波动注视半山坡西沉的夕阳,“永除后患。”

我撅折咫尺之遥的一枚桑叶,“米兰精明,她暂时屈服我,不代表永久。等她喘息了,她会伺机翻盘报仇。我驾驭不了,她一旦告密,功亏一篑。因此不留活口,一劳永逸。”

我说完笑着掸了掸她衣领的灰尘,“枪法练得怎样。”

“日以继夜,初见成效。”

“喜欢我给你的生活吗。”

她没有迟疑,“程小姐于我,再生父母。”

我满意点头,“谈不上,伯乐我自认。时刻埋伏在米兰五十米的地方,她只要不受控,击毙。”

阮颖说明白。

我并未马不停蹄与司机汇合,而是委托阿荣打掩护,送我绕远拐出公路,乘一辆二手的红色桑塔纳,抄近路横穿139国道,是郊区和市中心衔接的区域,无比热闹,我戴上墨镜,竖起风衣领,混迹在人潮之中,进入一座老茶馆,小伙计在楼口迎我,他机敏窥伺店门,“二号雅间,十分钟。到点儿我招呼您。”

我塞了一百元给他,“有劳。”

时间有限,速战速决,我跨上楼梯,逼近二号雅间,门虚掩着,缕缕清幽的佛香溢出,我专注嗅香味,这两月我朝闻夕也闻,即使冷却的香灰我也辨得明。

我破门而入,环绕的三折屏风,虚虚实实德遮挡了后面梨木椅端坐的男子,若隐若现的肩章银光璀璨,锋芒毕露,我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彦庭。”

呼啦啦的水流声,在清雅寂静的室内蔓延,他锃亮的黑皮鞋跟一压,屏风缓缓合拢,他的轮廓一下子闯入我眼帘。

他嗅了嗅茶香,语气无波无澜,暗藏肃杀,“关太太,事情到这一步,我希望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权贵的耳朵里,虚无缥缈的解释廉价如垃圾,不过一堆无用的字,铺平他将获取的利益,才是议和的上上策。

我径直朝前行了几米,“我有我的筹谋。坦白讲,我会协助你搞垮沈国安。他倒了,沈良州也无大戏可唱,不足威胁你进军中央之路,唯一的劲敌,只有张宗廷。我放消息给你,一桩桩供你四面伏击,不过我有条件。倘若最后你败了,仍愿要我,我随你天涯海角,抑或服从你全部安排,倘若张宗廷败北,我求你饶恕他一条命。”

关彦庭捻磨指腹的动作一滞,“我败了的下场,是卸掉军装,贬为庶民,耄耋白发郁郁不得志。”

我说我陪你。

他思索良久,蓦地闷笑,“关太太令我有些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