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镇定得很,“你继续。”
阿炳收回目光,强压脾气,“东西北三郊外,最近竞争很激烈,哈尔滨除冰雕馆,景观游点不多,二级政府仿照沈阳故宫建造皇家园林,呈报后一级政府规划了三处地皮,占地广阔,四通八达,稳赚不赔的买卖,比文晟看中的那块优渥不是一点半点。现在的情势,关彦庭以退役的副官名义,竞拍西郊的一块,文晟十拿九稳也是西郊商业区的幕后老板,关彦庭显然是要逼死他。”
张宗廷悠闲拎起茶壶,往描摹着暗红花纹的杯盏内缓缓注入茶水,咕噜的水流在偌大死寂的房间惊心动魄,仿佛一柄不受操纵的长矛,不清楚它刺穿谁。
“关彦庭也做商业区。”
“暂时是,关彦庭老谋深算,一向擅长声东击西,放风是商业区反而不保。但不论最终落成的项目,他非要西郊,就是和文晟对着干,蚕食他的资本。文家为军官的名额,疏通渠道扼他咽喉,关彦庭怎会不记仇。”
几秒钟水声断了,张宗廷端着茶杯瞳孔噙笑,“中将分两种。一种是关彦庭的正式中将,在上将取消后,中将是独树一帜,执掌军区大权,无人出其左右。预备中将名义好听,等十年也未必扶正。久经沙场的关彦庭会不知这道理吗?文晟不同,文德退休,文家大势颓败,他要给文家开辟疆域,必倾尽所有,供文晟登位,他夺得预备中将之名,至多一年转正。届时与关彦庭平级,他束手束脚,当然是力克,千方百计防患未然。”
“那我们竞拍哪一块。”
张宗廷拨弄杯盖,拂了拂茶叶,“沈良州是哪一块。”
阿炳翻资料,“东郊和北郊,他二保一,他拔得头筹相对容易,沈国安的面子挑着,他稍加运作,收入囊中。只是东郊有乱葬岗,我们常年和东郊打交道…”
“沈良州夺东郊,何尝不是掩人耳目,他黑帮头目的身份走漏,在东郊的地牢也浮出水面,他抢东郊,才能杜绝除他之外的仇敌,翻出他更确凿的证据,即便赔得血本无可,他也要硬着头皮。”
“所以我们夺东郊?”
张宗廷慢条斯理喝茶润喉,“夺北郊,关彦庭可能放过东郊这张有力底牌吗?他钳制沈国安,成败在此一举。你只需不惜代价,拿下北郊。一则,沈良州两者尽失,二则,他大挪乾坤,剑指关彦庭的西郊,厮杀惨烈,我坐山观虎斗。”
他的态度势在必得,“关太太前几日送了我一样内幕,关彦庭逼我入绝路。他往后自顾不暇,还逼得了吗?”
阿炳合拢文件夹,“我按照您的吩咐安排。”
他没有久留,低头疾步离开。
我乌云压顶般的阴郁,垂在身侧的拳头牢牢捏着,眼底迸射出凌厉的精光,“张宗廷,搞黑砖一套有意思吗?”
他不明所以,“哪一套。”
我气得浑身发抖,“昨天阿炳联络关彦庭,不是你授意吗?”
他先是若有所思,而后恍然大悟,“原来关太太是兴师问罪。”他笑得没皮没脸,“我以为你想我了。”
我抖得更厉害,“冯灵桥按捺不住疑窦,在湖心亭用一碗热茶探底,我没有计较,保全了你做冯秉尧乘龙快婿的前途,张宗廷,别恩将仇报。”
他慵懒翘起一条腿,支着桌沿,“关太太也可以让我做不成他的乘龙快婿。这是我想看的戏码。”
“你不让我消停,是吗?”
他大言不惭撑着下颔,“原则是这样。”
我忍耐着恨不得杀了他的冲动,“原则不会变的吗。”
他和我装傻扮正经,“我这里的原则,基本从一而终。”
王八羔子暗讽我水性杨花,我奔向他的办公桌,直接将堆砌如山的资料扫落一地,噼里啪啦的声响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