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懵怔不语,他大约也不希望过分强逼我,他说如果一千天,我恐怕等不了。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动了动被他压得酸痛的臀,带着嘶哑的腔调,“一百天呢。”

他认真思索,“会焦躁。”

我双手无处安放,索性勾住他脖子,“十天?”

他捂住我唇,狡黠如一只千年老狐狸,“成交。关太太果然心疼我。”

他翻身而下,熄灭了台灯,竟沉沉睡了过去。

我一愣,追着他大声说我开玩笑的。

关彦庭置若罔闻,他阖住的眼皮漾着微不可察的笑纹,再也不肯醒。

第三天午后,我尚未得空安排时间,邹太太倒等不及了,她主动给了我一通电话,问我能否相伴做按摩。

我笑说自然,宴会一别,我也想念邹太太。

我们一拍即合,但我没有约在美容馆,而是一处清雅僻静的老茶楼,在原市政府大楼旧址的后街,美容场所人多口杂,关彦庭嘱咐我拉拢邹明志,我也得以防万一,仕途风云变幻,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前车之鉴,我见得多了。

不过我没料到,邹太太不是独身赴约,她带着三个私交甚笃的闺中密友,我全不熟悉,她们对我兴趣也不浓,象征性的握手,便各自聊各自的。

邹太太的性子我是头一回见,急的是她,慢条斯理也是她,她迟迟不入正题,一轮茶喝干,说得仍是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言碎语,我斟茶时特意磕了她手腕,她看我一眼,“关太太贪静,不喜热闹吗?”

我说算是。

她不着痕迹我夺取我手上的茶壶,为我倒满空杯,“我和她们在圣安大街碰面,一时甩不掉,我有事相求关太太,她们待不久,稍后我找个由头,打发了就是,关太太稍安勿躁,是我失礼了。”

她一番解释令我醍醐灌顶,她的说辞我不信,官太太交锋的潜规则,我却一下子记起了。

邹明志秘书长一职面临换届改选,身处风口浪尖,邹太太堂而皇之与我独处,不免惹风波,一群人作陪,哪怕中途离场,也显得不那么司马昭之心了。

文官的七巧玲珑心,精妙得很。

坐在我对面操着伶俐上海口音的太太,捧着一碟瓜子,目光不经意落在邹太太脑袋上,她哎呦了声,“你新做的发型啦?好显年轻的哦,可是你的扇风耳朵也暴露了呀。”

邹太太喜滋滋托着盘得精致的发髻,“老邹说我这样好看,他爱看,我让他看呗,总比出去看小姑娘强,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是呀,男人愿意回头,已经来之不易了。”

靠窗的富太太面貌很是眼生,她瞧了瞧我,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忍住,“你们听说了吗。吉林省的省委书记,提拔副国级了。东北三省,两个省的一把手是副国级,辽宁省委书记不知因为什么,始终敲定不下来。”

我没听过这消息,我脱口而出问,“何时的事?”

“上周,批文还没公布,了解不多。但是…”

她喝了口茶,“吉林省委书记的女儿,爱慕皇城会所的老板张宗廷。”

我正准备抓蜜饯吃的手停顿在了半空。

满室寂静,邹太太反应极快,她大笑着拉扯,“张老板仪表堂堂,有钱有势,哪有女子不稀罕呢?我如果有女儿,我也乐意嫁他呀。”

上海太太不常居本地,她不明张宗廷与我错综复杂的纠葛,推搡了邹太太一把,“瞧你脑袋一热,什么都敢讲,他是黑帮头子,嫁了他,往后日子安宁得了伐?”

邹太太沉了脸色,“人各有志。人生得意须尽欢,当下过得去足矣。你我的丈夫,要么在朝为官,要么商海浮沉,愈是高级,背后的烟云愈是恶俗,谁相信没藏着不可告人的花活呢?高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