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搀扶我一级级迈楼梯,起先默不作声,到大门时,她忍不住问我为什么要走,和张老板好好过日子不行吗?名分那么重要吗。
树叶的罅隙遮了月色,万籁俱寂,“你活在平民百姓的世界里,你当然不明白权贵与妓子的为难。日子是说过就能过下去的吗。”
我平静挥手,晃晃悠悠颠簸出庭院,径直走向等候我的吉普车,张猛跨下驾驶位,他发现我全身狼狈湿透,一时愣住,夜风摇晃得松树飒飒作响,积雪冰霜如数坠落,打在肩头和胸口,凉彻骨头。
我惨白一张脸,有气无力抓紧车门,勉强稳住平衡,“回去不要乱说,是我脚滑失足跌入泳池,算不得什么。”
他护着我弯腰坐进车里,“夫人,您确定自己没事吗。”
我说没事。
张猛不好再追问,他打开暖风,尽量让我舒服些,从张宗廷西郊的居所通往关彦庭东郊的别墅,行驶了漫长的两小时二十七分钟。
我也做了一个更漫长的梦。
梦里的我满身是血,跪在一望无际的陵园,一座座坟墓搜索,一行行寻觅熟悉的碑文,黄土挖出那么多坑,填不满掏不空,我始终没有找到他。
当张猛叫我下车时,我还沉浸在悲伤的幻觉里无法自拔。
梦里的我,得到了一切,唯独失去情爱。
我们穿梭过庭院,关彦庭刚好坐在客厅看书,橘黄色的灯火柔和笼罩着他,像泛黄的老磁带,像翻了一页再不留恋的古书,像街头巷尾熄灭的灯笼,像黯淡天际寂寥的星,看上去温暖、寂寞又不真实。
“把行李搬去主卧。”
保姆答应了声,却发觉我没带行李,她站在原地踯躅,不知如何是好,关彦庭迟迟没等到动静,他问怎么了。
直到张猛语气凝重唤参谋长,他侧头望向玄关,我怏怏的病态映入他眼眸,关彦庭随即撂下书本,大步朝我走来,将张猛架在臂弯的我抱进怀里,皱眉问,“谁弄的。”
张猛手迅速撤离我腋下,“夫人的意思,自己摔的。”
关彦庭沉默了一会儿,意味不明的腔调,“摔得挺重。”
他手探我额头的温度,倒是不烫,冷得很,他打横抱起直奔主卧,床铺并列摆放了两只枕头,左侧挨着窗,独立的两条鹅绒被叠得整齐,新添置的,他将我放在其中一条里,“他阻拦了吗。”
“里面怎样不了解,出来时很顺利。”
关彦庭淡淡嗯,“让保姆热点白粥端上来。”
张猛去而复返,捧着一碗素净的米粥,关彦庭在我脑后加高了枕头,喂我吃粥,我嫌没滋味,吃得很不听话,他耐着性子捏了酱菜给我清口,自始至终没有半点厌烦和脾气,我要什么,就给什么,我不吃便哄,吃了便夸,全然不像一个说一不二的铁血军官。
这点粥他喂得精疲力竭,总算露了碗底,“事情办妥了吗。”
张猛从口袋内摸出一份牛皮纸包裹的信函,“市检察院1月份待执行的机密任务。”
关彦庭慢条斯理舀起仅剩的一勺粥,我死活不张嘴,他自己吃掉把空碗递给张猛,为我掖了掖被角,才接过信函从头到尾浏览,张猛说沈良州数日前下达了A级搜查令,哈尔滨市第一封最高规格的搜查令,围剿对象是张宗廷。另外,哈尔滨港北码头将会有两日期限是封锁状态,不许条子盘查,他给自己开绿灯,他有一批劣质军火途径金三角中柬边境销往柬埔寨战区,张宗廷也收到风声了,之所以封锁码头,是防止他的眼线渡入。
关彦庭讳莫如深瞥他,张猛摇头说神不知鬼不觉,公检法内部系统军区转业的陆兵非常多,姓沈的猜不到。
他目光停留在文件许久,“火。”
张猛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一枚打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