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住门把,猛地一拉,扑面而来的劲风,撞得鼻梁生疼,演戏演到底,我替他好好做场面,反正陈庄走了,我了却一桩心腹大患,“张老板掂量着办。”

我出来嘱咐保姆看紧了,陈庄何时出来,什么表情,一字不落的复述给我,我在房间等得昏昏欲睡,走廊总算有了动静,保姆敲门压低声说陈小姐眼眶泛红,张老板未见踪影。

我心情大好窝在藤椅里,一颗颗磕瓜子,啐了满地的瓜子皮儿,扯着嗓子喊,“冰箱里顶级燕窝拿上两罐,也是两小时的舟车劳顿呢,让陈小姐补一补身子,好为张老板效力呀。”

保姆不敢接茬,当然也不敢送这两罐燕窝,蹑手蹑脚退下了。

我闭目养神,又过了一阵,楼下庭院传来发动引擎的噪音,我吞下掌心残余的一粒瓜子仁,匆匆忙忙下楼,书房仍风平浪静,张宗廷自始至终未踏出半步。

陈庄先我一秒抵达玄关,我追上去,倚着门框提醒,“陈小姐回哈尔滨的路上,倘若经过东郊精神病院,不妨费些时间,周旋一趟聋哑病房内,探视下为你鞠躬尽瘁的心腹。也算你当主子的,尽几分心意。”

她倏而一顿,侧身眯眼睥睨我,“真是你。”

她约摸早收到情报,没有证实说服不了自己相信,以致她现在仍旧十分震撼,“铲除我的羽翼,你竟不惜双手染血。”

我不屑一顾摇头,“陈小姐在张宗廷眼皮底下,敢挖掘多少细作呢?精心培养一两个难如登天,我断你翅膀,看你拿什么飞。染血又怎样,张宗廷的马子,说双手干净,条子会信吗?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我动歪脑筋,我岂是受你监视的人?”

陈庄脸色一寸寸变得铁青,她齿缝艰难挤出一句,“你够狠。”

我嗤笑,“陈小姐高夸,这才哪到哪呀,我的狠,你还未领略十分之一呢。”长耳环的流苏抻得肉疼,我掌心往上托了托,“我能逐一击败高官身边形形色色的情妇,陈小姐真当我只凭美色走天下呢?”我朝前逼近两步,和她脸对着脸,“你轻敌了。”

她不卑不亢漠视我,“你能用澳门的货赶走我,我也能用香港的货夺回地位。”

我拍手鼓掌,笑得春风满面,“恭迎陈小姐呀,盼望你凯旋而归的那一日近在咫尺。”

我稍稍欠身,“同样还你一句,我有手段逐你出吉林,也有手段防你卷土重来。”

她一把推开我,带着两名保镖冲出庭院,我险些栽了个踉跄,眼疾手快抠住树干稳定了重心,目送她上车,三辆护送的防弹奔驰浩浩荡荡驶离,将吉林的树,吉林的朔风,留在一地烟尘中。

我无声仰头,这栋终于独占的别墅纳入眼底,我似乎已经在一点点撕下这些男人的面具,从不曾袒露的深情,和从不曾泄密的残忍。

173 世间千红百媚,独爱你

整整一天,张宗廷关在书房内未行动半步,阿炳和几个小头目进进出出,看上去凝重肃穆,我借着端茶倒水顺便扫听了几句,辽宁的一家赌场遭血洗,老仇的马仔半夜砸场子,闹得声势浩大,还搞出了人命,紧接着条子现场抓赌,贴了封条,道上谣言霎时传遍,张宗廷在吉林和黑龙江站不住脚了,省厅持有中央的密旨,打黑用他开刀。辽宁瞅准了时机整垮他。

张宗廷的能耐绝不会落魄至此,他扎根深,哪怕真刀真枪拼得全军覆没,冲他响亮的名号,倒了也是一船人陪葬,谁肯陪?中央不压他,东北没辙。不过无风不起浪,显而易见这道坎儿他够呛挺过。

复兴7号坐实了他东三省老大的交椅,云南一旦承认他,东南亚的几大毒枭之位他必摘得一席,可这艘船也毁了他,把他违法走私的行径摆在明面上,他盖不住了。四面楚歌唱响,唯有杀个七进七出,再无回头路。

黑帮的有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