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甲板,随手拦住一名马仔,夺过他的望远镜,仔细勘测入港的卡子口。

七艘货轮三艘夜间行驶的客轮止住封锁线外,排山倒海的光与影淹没了船头,吞噬了船尾,以及一张张陌生人的面孔,惊叫和抱怨层出不穷,原本平静的江面,突然一派嘈杂。

我瞧了好一会儿,复兴7号的外观我一无所知,只听阿炳提了几句,是银白色的船身,黑色的船头,船帆扬着大大的蓝色FX字母,在苍茫的夜色里,的确不真切。

张宗廷的全部走私货物都习惯深更半夜出没,为了给条子使障眼法,而复兴7号举世瞩目,他恐怕无法耍花招。

我焦急等了十几分钟,身后传来咄咄紧逼的脚步声,寂静中极其清晰,我起先不曾留意,只当哪座码头慌了神的马仔,跑下船打探局势,直到那声响消失在我身旁很近的地方,我才察觉是奔着我来的。

男人摘下黑色墨镜,毕恭毕敬鞠躬,“程小姐,您来了。”

他五官似曾相识,我回想了三四秒,“你是良州的秘书?”

他不置可否,“奉沈检察长的指示,请您过去一趟。”

我循着他手指方向,张望停泊在岸上的白色奔驰,犹如利落的猎豹般蛰伏,伺机飞扑撕咬猎物。

省检察厅的公车,后门敞开一扇,露出一双男人修长笔直的腿,精致的酒红色皮鞋我半秒就认出,是我两月前买给祖宗的。

强烈的苦涩感厮磨浸泡着我,我心里咯噔一跳,他果真亲自了结这张大网,他是不甘心的,不甘输了那么多次,不甘将大好河山拱手给张宗廷统治,他不是安分为官的公子哥,他要一切。

我略带沙哑问秘书,良州来多久了。

他说四十分钟。

“复兴7号的下落,找到了吗?”

“搜遍了吉林港东、南码头,未见踪迹。”

他说到这里有些迟疑,“西、北码头是林柏祥管辖,他三天前去了澳门,公安这边束手无策。”

张宗廷的货轮绝不会通行林柏祥的码头,莫说他不愿给筹码,即使他肯给,林柏祥索要的又何止一笔钱财,丧权的割地,必定是谈不拢的。

复兴7号之磅礴,硕大,从浮出水面的一刻就掀起了惊涛骇浪,如今揭开面纱,上千只眼睛盯着,东三省境内插翅难逃。

我也很惊诧,“不见了?”

秘书点头说是,封锁了港口,进出船只唯独无复兴7号的身影,后半夜再不出现,应该会爆发大内幕。

152 程霖,我不能留你了

张宗廷接连几天杳无音信,阿炳每日来别墅也不提及他近况,我原本以为他在辽宁不顺利,抑或是千方百计走动省委书记的关系,来抗衡黑龙江省一把手沈国安的势力,从而施压祖宗,退让一步。

不过关彦庭一席话点醒了我,当下关头,沾了边儿就是趟浑水,三省领导班子的总瓢把子看似平起平坐,实则大权掌控在沈家手里,土皇帝的称号不是白来的,辽宁的大人物哪个也不敢管,但凡有路子,我也不会冒险舍身求关彦庭出马。

复兴7号一旦今晚登陆吉林港,张宗廷百分百栽。

“兴许风声有偏差,船还在江上飘着,良州如此兴师动众,打草惊蛇了。”

秘书腔调非常有把握,“程小姐,沈检察长安插了不少眼线,张宗廷绝不会捡着漏洞趁机而入,不过您放出的消息,确定无误吗?”

我身形一晃,神色略有难堪望着他,“怎么,你在怀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