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眼眶子疼,祖宗的确动不了Q爷,他敢玩横的,沈国安恐怕也吃不消金三角大毒枭的报复寻仇,打个平手各让一步皆大欢喜,Q爷反水,让条子掀了;条子怕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他放了,撂下马仔和货物交差,光杆儿出境。

公事公办后,祖宗为官也精明得很,他吩咐二力给Q爷点了根烟,语气稍软了三分,“邹老板,收工了喝一杯。”

Q爷余光横他,没吱声。

张宗廷没打款,货物不算他的,Q爷认了,他只能交。不过正因没拿到手,他安然无恙逃了一劫。按道理说条子剿人,抓现形就是证据,一准儿没跑,可张宗廷的分量摆在这儿,牵一发动全身,不是钉死在他手里,谁也不能扣他,扣了早晚要放,放了就是麻烦。

阿炳对这个结果敢怒不敢言,他恶狠狠瞪着祖宗,“沈检察长,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与你和沈书记共勉。”

祖宗装糊涂,笑说拭目以待,在我湿鞋之前,我非要推张老板先掉进河里等我不可。

他挥手示意条子将皮箱般出,十八只不多不少,陈列两排,特警操着狙击枪顶住铁锁一挑,箱子盖倏而弹开,锃光瓦亮的黑色勃朗宁在油灯之下影影绰绰,烁烁夺目。

二力抄起一支,鼻孔贴近枪口嗅了嗅气味,确认未装弹药,才递给祖宗,后者接过饶有兴味放在掌心把玩,逆着光束打量,这批枪的构造和国产64式略有不同,两寸三的枪柄,金属磨皮通透而结实,挨虎口扳机处的凹槽精准光滑,军械库副局级以上干部配置的德国勃朗宁远没有这么顶级,射程和质感都逊色,祖宗掂了掂重量,“好货色。”

他眉开眼笑,朝张宗廷抱拳拱手,“张老板,多谢你对市局和检察院的贡献。这笔情,我一定找机会还你。”

大势已去,张宗廷冷笑不语,他栽了。

不至于溃败得全盘皆输,终究根基深埋在东北的黄土地里,祖宗凭借一己之力连根拔除,并非易事,说白了,省军区不插手,中央不下令,张宗廷这级别的土匪,断断死不了。

只是成王败寇,经此一战他元气大伤,东三省的黑社会算是有下酒菜了。

阿炳指挥着马仔有条不紊撤退,二力也带着条子井然有序退离至五十米开外,整个过程维持不足一分钟,我和祖宗擦肩而过的刹那,不由自主放缓脚步,偏头看向他,怒海盛入他瞳孔,断壁残垣,无限荒芜。

他再无半点情分可言,狞笑着唤了句程霖。

连名带姓,恍若钢刀利叉,刺进鲜活柔软的心窝。

我怔怔愣着,似乎在看他,又似乎透过他,看别的什么。

看他给我的春花秋月,给我的猜忌凉薄,给我徘徊不定的爱与恨,欲与罪。

他丝毫犹豫不曾有,薄唇吐出残忍至极的话,“再有下一次,我会亲手废掉你。”

我四肢百骸狠狠一晃,张宗廷反手揽住我腰肢,他越过我头顶,面上在笑,腔调却发了狂,“沈检察长不要乐极生悲,人是我的了,岂有你废掉的资格。”

他轻抚我冰冷僵硬的脸颊,将我一步步带离祖宗身旁。

时至今日,我和祖宗风月里情深似海,面目全非,无穷疮痍。

在复兴7号登陆哈尔滨掀起狂风巨浪前,张宗廷与祖宗最后一场博弈,以邪恶一方惨淡收场偃旗息鼓。

下山驶离水甫仓库的途中,几辆车内的马仔异常平静,懊恼和失意充斥着每个人面孔。

我伏在张宗廷肩膀,身子止不住颤栗,起先很轻,尚能控制,而后愈演愈烈,他牢牢抱着我,也压不住我胸腔绝望渗出的啼哭。

东边彻底沉没的天际,黯淡的路灯无力点亮,在漫无尽头的黑夜苟延残喘。

张宗廷问什么时辰。

阿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