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廷没下车,他点了支烟,吩咐阿炳送我进去。
我跟在后面,穿梭过一条泥泞冗长的弄堂,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停在一扇门前。
看守的马仔见是他,弯腰喊了声炳哥。
阿炳指了指厚重的铁锁,“打开。”
伴随一声生锈的钝响,扑面而来的潮湿气味,如同一口浸满积水的枯井,我小心翼翼跨过门槛,抬头端详这间屋子,四壁的光线格外昏暗,橘色的灯泡时明时灭,吊在天花板,风一吹,摇摇晃晃,狼狈凄惨得很。
不过除了压抑,倒也整整齐齐,不缺吃喝,这般场景,验证了我的猜测,张宗廷对鲁曼的确留有三分情意,他给她的处置,其实很轻。
我视线精准无误捕捉到角落的一扇窗前,鲁曼坐在椅子上,手拿一把木梳,对着镜子梳发,她穿得大约依然是刚进来时的衣裙,红得艳丽如血,张扬漂亮。
想到她要以这副模样,沦为一名最廉价低等的农民工妓女,我都忍不住替她惶恐畏惧,人在极端的绝望下,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呢。
我恰好利用这一点,给她喂食颗饵。
她显然习惯这个时辰会有人进来,淡淡说了句放在那。
我挑眉,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她,“鲁小姐,别来无恙。”
她动作一僵,迅速转过头,当她透过纷飞的尘埃遮掩的微弱光线,认清站在这里的人是我,眼神一霎间涌现出强烈的敌意和戒备,逗得我扑哧笑了出来,我随意逛着,东瞅西看,摸摸灯罩,敲敲杯盏,无比悠闲,说出口的话,却凌厉如刀。
“同为女人,我不得不亲自来提醒你一句,你清楚张宗廷对你的处置吗。”
她冷冷看着我,一声不吭。
我玩够了,坐在相隔她数米的木凳,掸了掸裙摆,随手抓起一只干净的陶瓷杯,品茗那上面的青花纹路,“他怎么解决那些背叛他,挡了他路的异己,就怎么对你。鲁小姐,他可是相当的狠呢。”
【明晚0点,晚安。】
098 怀孕
鲁曼对我的到来除了敌意便是厌恶,谁也不愿将自己狼狈悲惨的一面暴露给敌人,她关了灯,屋内一霎间暗淡无光,唯有窗外层层叠叠的树叶,摇曳出罅隙,透露其中,黄昏之光渗透入一丝丝剪影,斑驳洒落我和她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