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卖张宗廷让祖宗卸掉了对我的猜忌,就像窗外结晶的夜露,它熬过无边无际的黑暗,迎接的是破晓的黎明。

我们仍旧下榻宾馆,瞧他的意思,暂时几日不离开。

次日中午,祖宗收到阿炳的马仔传达的消息,西码头五点钟整,赶在例行检查的条子上岗前,那批货穿过松花江第二道卡子口,出辽宁途径哈尔滨港,只需两个小时,便可顺遂脱离东北边境。

也恰是这短短两小时,出了差池。

船航行江面四十分钟,遭枪击警示,泊岸逼停。

二力风风火火赶到宾馆汇报情况,他说是一伙突查的武警截了整艘货船,强行开箱搜查,目前封锁在港口南岸,用黑布罩住了,还未上报。

祖宗闻言,猛地撂下筷子,撞击桌角蹦起弹飞,刮倒了瓷碗,啪嚓一声,破碎在脚底,几滴热汤溅落踝骨,疼得我倒抽气。

“张宗廷的货也截?”

“就是张宗廷通知的,条子买您账,不会插手,他捅到省军区,他表面应承,背地里玩阴的,栽您。”

祖宗脸色铁青,“押货的马仔有你的人吗。”

二力说有。

“为什么不报我名字,万不得已时,有紧急策略,你他妈没吩咐?”

二力讳莫如深瞧他,言辞格外谨慎,“沈书记得罪了哪位,就是他调动的兵。”

关彦庭。

他的兵,都是烈火金刚,唯他一人是从。

他的确有理由撅祖宗的坟,沈国安算计他在先,他屈居人下,绕开老祖宗,向太子爷发难,也算还给同一窝了。

祖宗怒不可遏,也无可奈何,千算万算,疏忽半路的程咬金,他一味反扑张宗廷,反倒让关彦庭捡了漏。

“他在哪。”

“一早来了辽宁,目前在沈阳军区阅兵,三省总部名下的区部,归他管。”

听米兰讲,关彦庭挂职的副总参谋长,权力大得很,上级实打实的器重,才能掌兵权,不然世道就乱套了。他相当于捏着免死符,这辈子抱定了红一代的饭碗。

他来沈阳,毫不夸张说,区部的一把手必须站军姿列队迎他。比方沈国安,他出了黑龙江,其余两省也把他当老佛爷供着,三副头把交椅,含金量差得远了,沈国安深谙官场之道,东北白道的半壁江山,皆在他伞下混,平级的那两位爷,没他说话好使。

祖宗哪还有胃口吃,他端坐思量了许久,睨着残羹冷炙发笑,“来得及时,他等我亲自上门。”

二力说您去吗?

“约他,沈阳的维多利亚订个大包。”

二力附耳对他小声说了几句,祖宗面不改色听完,淡淡嗯,二力鞠了一躬,匆匆忙忙走了。

关彦庭那边回话,受邀并非不可,但两位高官相聚夜场,十有八九被认作拉帮结派,关彦庭才抽身风波,指明最好携带一位家人,塞一塞别有用心之人的流言。

祖宗能拿出手的,显然只有我。

我也乐意陪席,关彦庭扣押的违禁货物,对祖宗至关重要,别说他踩着白道了,张宗廷从头至尾黑,比天皇老子牛逼,但凡能不泛水,也不想落条子手中,吐口太费劲。

祖宗还在犹豫,我摘下衣架挂着的西装,站在后面给他穿上,“他正直,不见得对新仇旧怨宽容。沈书记那茬,他没揭呢。有女人在场缓和气氛也好,他总不能言辞激烈,装也要装得和谐,我会适当和稀泥。”

【明晚0点,转折继续,晚安。】

090 很难不爱他【长更】

我跟着祖宗抵达维多利亚时,关彦庭已经到了。

他坐在预定好的包房内,灯光调得格外雪白刺目,一身纤尘不染的银灰色便装,对着满桌的酒菜自斟自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