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无法质疑他的爱。
这爱有毒,我很清楚。所有来自陆鹤闲的,参杂在所有兄长式的关怀与照料之中的对情人的爱,对我而言,全都是带来痛苦的毒药。第一次被他按在沙发上,强行进入的时候,我就明白这一点,并因此而疼痛不堪,几乎窒息。
可是我有勇气离开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却没有勇气就这样成为一个孤儿。
我想起陆鹤闲书桌上的合照,想起一边骂我笨一边教我做题的陆鹤闲,想起毕业典礼上搂着我的肩说“你是哥最聪明的宝宝”的陆鹤闲。
那样温柔,那样自豪,那样爱我的,我的哥哥。
让我明知有毒仍然饮鸩止渴。
与他做爱时得到的每一个拥抱,每一个亲吻,每一句爱语,都同时带来幸福与疼痛,安全与坠落。
将他与我割开的过程,需要剪开共生的脐带,割下联结的血肉,二十年里交融的每一秒钟,都要被血淋淋地切开。
我在逐渐强烈的窒息感中对他说:“我好像……更希望你不要爱我。”
陆鹤闲静止了几秒,松开我的领口的过程非常漫长,他彻底松开的瞬间,我感受到完全切割的痛彻心扉和滞空的错觉。
“想要我不爱你。”陆鹤闲重复我的话,“说什么气话?你怎么比十六岁的时候还幼稚?为了外人和我玩绝交?我可以给你一个把这句话收回去的机会。”
我明白他的愤怒,也为自己可能给他带去的伤害而感到自责,却并不感到后悔。
“哥。”我告诉他,“我没有在说气话,也并不是为了谁。我是觉得……你的爱让我很痛苦。”
陆鹤闲的目光彻底沉下来,呼吸与他一起沉默,似乎花了一些时间才听懂我所说的话。
“陆绪。”
他没有对我说的话做出任何评价,只是叫我的名字,声音压抑而沉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总是上翘的唇角压得平直。
“要走就别回来。”
我的哥哥终于松开缰绳,将我放生。
我环视大厅,看见沙发,我曾坐在那里等待我哥回家,很多次;看见装饰画,那是我和我哥一起挑选的,他对艺术的品味很高;看见水晶吊灯,我曾闯祸,险些将它毁坏,我哥骂了我一顿……在这座我们一起长大的,承载着所有旧生记忆的,过于宽阔的老宅里,我哥让我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我会彻彻底底成为一个孤儿。
但我不得不离开,否则我和他会一起毁灭在这里,我会彻底变成一株依附他生长的槲寄生,他会剥夺我所拥有的、在乎的一切,让我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只能选择与他一起坠落,坠落入不为世俗所容的痛苦深渊。
所以我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大门,独自一人踏入深冬的寒风之中。
停车坪上我看见陆鹤闲的安全车,车的侧面有明显的剐蹭痕迹,保险杠凹陷,一下就想明白了成因。盛怒之下的陆鹤闲也真是疯了,我的车肯定也被撞得很惨,才让陈谨忱都被撞进医院,不知道吵了这么一架陆鹤闲还会不会赔钱给我。
想回陈谨忱。
不至于吧?
他能喜欢我?
我在停车坪上选了一辆我的车,设置了前往第一医院的导航。小于的电话在这时候又打了进来,声音很焦急,告诉我陈特助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好像严重得要住院。
我打断他,直接问他病房号。
他那边安静了片刻,很快报了出来。
开车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和陈谨忱有关的事。我认为陈谨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喜欢我的人。他了解我对感情的态度,旁观我的所有经历,甚至站在中立的位置处理过很多我的情史。他知道我犯下的所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