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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崔雪尽一早就找到李总,说盛凤鸾名下一个品牌想找沈霁代言,比较急,就着问了问沈霁的工作动向。
对方很快回复他:沈霁最近在冬城山区客串一部历史纪录片呢,暂时应该没时间,如果之后有合作意向可以联系。
崔雪尽收到消息后客气地回了没关系,又说下次请他吃饭,对方也应了好。
做完这些,崔雪尽订了晚上去冬城的机票,又开车去附近的商场,他要给沈霁准备一件赔礼。
这是沈霁在冬城的山村里的第五天,他难得感到一种自由的宁静,没有太多复杂的视线,还可以假借信号不好不用面对父母的争吵和把他推来推去的痛苦。
他知道他的妈妈还是爱他的,但她更爱自己的丈夫,为了那个出轨的男人不停逼他做一些不喜欢的事。
他的父亲可能也还爱吧,但他已经老了,他说自己的人生有太多遗憾,想享受余下的后半辈子。
想到这沈霁不禁冷笑,享受不同的情人,享受他的每个孩子都光芒万丈。而他这个不那么完美的孩子就变得无比扎眼。
他吐了口浊气,那些破事就像刺绣背后密密麻麻的针脚,牵牵绊绊的,理不出头绪、看不见尽头。
说起那道月亮纹身,他除了想挑战沈家海的权威外,也是因为过去十年的压抑。
自从走到镜头前,沈霁就一直是完美无缺的,好像他永远走在一条正确的路上,大家都把心中最光亮的部分投射到他身上,希望他做得一次比一次更好,但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还愿不愿意。
精神的割裂和现实的压抑摧枯拉朽般折磨着他,回到家是母亲越来越偏执的问询:“小宝,最近工作太累了吗?为什么你的经纪人说你又发脾气了?你要乖一点呀,不要让你爸爸失望、让你的粉丝失望。”
沈霁皱了皱眉,他不明白,拒绝一个不想接的广告是发脾气吗?他想给自己留点时间不可以吗?
他张嘴想反驳,他的妈妈发现他的意图,冷漠地打断他:“小宝,你是爸爸妈妈的骄傲,不要任性。”
类似的事情多了,沈霁的倾诉欲也随之消失,回家对他来说不再是温暖的港湾,只剩下沉闷和窒息。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他毕竟已经成年了,但沈家海退休之后越来越不爱回家,甚至有情人拿着床照来家里闹。
他的母亲一辈子没工作过,生育的前两个孩子早早成家又太过成功,除了逢年过节也不太过问家里的事,能依靠的只有沈霁。
一次次哭诉,让沈霁打电话劝沈家海回家,或者讨好沈家海,让他不要忘记自己为他孕育了三个多么优秀的孩子,尽管有一个不那么完美。
完美这个词就像是沈霁身上的诅咒,所有人都在要求他完美,可他为什么必须完美?没有人是完美的。
纹身是他想打破桎梏的第一次反击,月亮是他,穿堂而过的箭也是他,他想打碎自己,想拯救自己。
崔雪尽的出现是个意外,他像带着他所有粉丝特性的综合体,对他有深沉到不可割舍的喜爱也有长久注视带来的偏执,所以他好奇、也带着零星的希冀,喜欢他十年的粉丝能接受不完美的他吗?
毕竟在微博上他们都说会爱他一辈子,会一直支持他,说他是天上人间。
但崔雪尽也接受不了他的纹身,第一次是看烟花的时候,第二次是那封信。
他没想到自己在十多年前就和崔雪尽有了联系,而且这个人还喜欢他了这么多年。说不感动是假的,没有人会不骄傲自己曾经做过一个人的英雄,人都有英雄主义。
但看到后面他还是失望了,还是无法接受他纹身吗?他知道,强硬地要求崔雪尽接受他纹身太无理取闹了,他没有那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