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德帝脸色一变,只能跟着跪下:“母后是想为难朕吗?此次若赦免温意书,朕该如何跟宁安交代?如何跟群臣交代?”

太后抬起发红的眼,哀戚地看着他:“我不为难皇上,只求皇帝在他们流放途中,安排一些人沿途照看着,不要让他们死在半路,不要让静宜路上受人欺辱,让他们一家人能安全抵达流放地,过几年安稳日子,哀家……哀家感谢皇上大恩大德。”

昭德帝心头如针扎一般刺痛。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是天下最不孝的儿子,逼得母亲下跪,逼得母亲求他,还要感谢他的大恩大德。

如果他不是皇帝,他一定会不至于如此狠心。

可皇权和律法不容挑衅,皇家尊严不容践踏。

他做不到赦免温意书。

但流放路上照顾一下……

昭德帝轻轻闭眼:“朕答应母后。”

“多谢皇上。”太后木然开口,“哀家以后会乖乖待在寿安宫,至死不再踏出一步。”

“母后别这样说。”昭德帝扶着她起身,“朕会安排一些人,他们安然送到流放地,这一生,他们可能将再也无法回京,母后以后也不能见他们了。”

太后寂然一笑:“见不见的,还有什么区别吗?”

昭德帝没说话。

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温意书欺君是事实,他若看在太后的情分上饶恕他们,对宁安该如何交代?

晏苍嫉恶如仇,铁面无私,断然不会轻易揭过此事,何况太后此前还给锦月下毒。

为了温家,太后已经一再做出超出底线的事情,他作为一国之君,不能继续纵容,也不能开这个徇私枉法的坏头。

作为儿子,先帝已经驾崩,他没办法谴责。

太后所言真假,他不能继续追究。

不管当年发生过什么,不管太后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都无法改变当下温意书欺君的事实。

有些秘密只能永远埋在心里。

昭德帝搀着太后走出偏殿,把晏苍和宁安都叫了进来,沉声说道:“朕跟太后郑重谈过,也经过深思熟虑,朕决定将温意书、赵樱儿等人改为流放,宁安,你接受这个结果吗?”

宁安长公主没去看太后,而是看向殿外的温意书,好一会儿,她缓缓点头:“交由皇上处置吧。”

“既然你没有异议,朕就下旨。”昭德帝转头吩咐,“徐宝忠,即刻拟旨。”

“是。”

“温意书和赵樱儿伙同欺君,蒙骗宁安长公主,私养外室,藐视皇权,着携子温世钰,温世杰和温静宜,一同流放流放塞北,三日后启程。”

“奴才遵旨。”

昭德帝神色冷峻:“温长彦协助私藏赵樱儿,提供温意书跟赵樱儿幽会,杖打五十。”

“西平伯府养出如此私德败坏的女儿,着贬为庶民,逐出皇城,子孙三代不得入仕。”

徐宝忠一一应下:“是。”

宁安长公主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看向太后,却见太后神色凄然,一双眼直直盯着殿外的温意书,看起来像是万般不舍,心里不由泛起悲哀讽刺的意味。

看看那眼神,多露骨的母爱。

她以前怎么一直迟钝到没有察觉?

“宁安。”昭德帝看向宁安长公主,“你留下来,朕有话跟你说。”

说罢,挥了挥手,“其他人都散了吧。”

太后在易嬷嬷搀扶下,走到殿外,目光一直锁在温意书脸上,对上他那双祈求的眼睛,就让他苍白惊惧的脸,心里万般不忍,却已是无可奈何。

她后悔自己没保护好他。

明明想给他最好的一切,想让他荣华富贵,想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