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黛黎欲转身离开。

衣袂扬起,如同游鱼般将将溜走时,一只带着厚茧的大掌伸过,精准地握住了女郎袖下那只白皙柔软的手。

他五指张开,更显手掌宽大,几乎是将她完全裹入掌中。

秦邵宗手臂收回,轻易将人带入自己怀里,原先裹着她的手掌松开,转而圈上怀中人的细腰,“这天下地位尚在我之上者不过寥寥几个,夫人为何对我如此抗拒?”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秦邵宗一直十分清楚,许多人会奉承讨好、选择依附于他,皆因他是秦氏的族长、是朝廷亲封的武安候、是北地如今势力最盛之人,是因他手中权势能为他们带来好处。

这没什么好恼的,也不必心有介怀。毕竟他同样也利用与驱使这些附庸者,让他们为他奔走,以谋求更大的利益。

从本质来说,这是交易。

他自认为从不会亏待女人,为何她三番四次拒他?

黛黎被迫转了个身,如今面朝着秦邵宗。两人挨得极近,近在咫尺,也近到她能清晰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气。

这人在宴上喝了不少酒,他可能没平时清醒,也可能是

有意无意地放纵自己的行为。

后一种更为危险,这代表着他从始至终都知晓自己在做什么。

黛黎抬手抵在那具精壮的胸膛前,不让他继续靠近:“每个人皆有喜好,有人好宝剑而厌书画,自然有人与之相反。”

秦邵宗沉默了片刻,而后忽然来了一句,“夫人以前那夫君难道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

黛黎:“……”

今夜无月,黛黎被他笼在自己的影子下,周围不明亮,但不妨碍秦邵宗看清她此时的表情。

他猝地笑了下,颇为开怀道:“你在太平郡时与我说,你携幼子在那里生活。言辞中并无提及你丈夫。以我猜测,他多半已不在人世。”

作为一个男人,若能拥有这等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是绝不会让她有机会离开。

黛黎眼瞳不住微微收紧,她知晓他向来敏锐,但这种仅凭旁人不经意的只言片语,就能拼凑出个大概的洞察力,着实相当恐怖。

“他没有离开人世。我先前之所以没提他,皆因我与他闹了矛盾,我心中余怒未消,因此那时未说起他罢了。”黛黎咬定不认。

秦邵宗对此不置一词,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他拿下那只抵在他胸膛前的素手,拇指重重地摩挲着她腕内细腻的肌肤,“夫人想寻回令郎,我可以代劳。当初夫人于榻上与我说,让我务必帮你找到令郎。既然当初可以,为何如今不行呢?”

黛黎不由懊悔,当时她不该急吼吼地说那两句话。她挣了挣手,没能挣开,顿时着急了。

她最初认为将龙骨水车打造成一副止咬器、并给这头恶虎戴上后,再在他面前吊一块肥肉,就和在小毛驴面前吊一根胡萝卜似的,让他为自己驱使。

但计划与现实出现了些偏差。

恶虎到底是恶虎,他诡变多端,心机深沉,和乖顺的毛驴有云泥之别。

或许是这个时代的女性基本得不到文化教育,且他先前亲耳听她说翻车的创造者名叫马钧,而非她黛黎本人。因此哪怕她说会奉上谢礼,还特地将谢礼往有益他政权的方向引导,他依旧不那么相信。

就好比在现代野外徒步,忽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告诉你前面那座山的山洞里藏着十吨黄金,让你速去将金子带回家发大财,他拿出一枚金戒指给你看,以此作证明。

你是信,还是不信呢?

多半是不信的。

大环境是社会主义,不说一切矿产资源归国家所有,就是真有金矿,也不可能出现在根本不算人迹罕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