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范家在兖州的影响力,这张通缉书绝对会传遍兖州,甚至传到其他州去。
到时他们母子离开秦邵宗,为掩人耳目,州州岂非往后数年,乃至更久都不能以真容示人?
这该死的范天石,阴魂不散!
“此事多半已在兖州传开。”对面的男人说。
黛黎闻声抬眼,发现在自己看通缉书的片刻时间,他居然已经吃了大半碗汤面了。
秦邵宗:“先前三军会谈时,我对范天石说前几日逮到一批夜里潜入我府邸、意图行刺的黑衣客。还挑明经审讯,其中一人招供了身份,正是他养了七年的义子犬芥。”
黛黎猜到秦邵宗会和范天石撕破脸皮,也猜到他会以刺杀作为突破口,但如今通缉令在手,她听他说从“犬芥”切入,仍不住太阳穴跳了两下。
事情有先有后,这张榜纸能到秦邵宗手里,绝对不是今日新发的。
黛黎面色凝重,“您先前说过云郡里的暗探多得是,如今他们先发了通缉令,而后您再摊牌说抓到‘犬芥’,想来除了范天石以外的仇家,很快会知晓我儿就在此地。”
秦邵宗:“光是藏,藏不住。又不是黄花闺女,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让那小子在外面露脸是迟早之事。”
这也是他先前吩咐邝野去扫尾的缘由,因为根本掩盖不了。与其躲躲藏藏,不如直接杀尽所有来寻仇之人,再光明正大地行走在外。
当然,这是往后之事,在拿下兖州之前还不能让“犬芥”在外面露脸。
毕竟他和兖州明面上闹掰的原因,正是范天石派人暗杀他,哪能让这个“始作俑者”在这等节骨眼上大咧咧地从他府上出去。
黛黎沉默片刻忽然问:“那会不会有人在此时潜入府中?”
秦邵宗卷了一筷子的汤面,本来打算继续唏哩呼噜地吃,结果听她这一句,那堪堪碰到嘴唇的面愣是拉远了些,“夫人,你当我这是集市呢,旁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近来在我府中来回穿梭的,也就那臭小子一人。且第一回夜袭后,府上巡卫戒严至今未解除,你要说潜入府中,除非本事通天,否则办不到。”
黛黎又问,“如何个本事通天法?”
“首先需有府邸的布局图,和摸清府外巡城者的规律。其次,府中巡卫近来经过调整,班次增加不说,人数也多了,几支队伍交叉巡逻,路线成网状,连最偏僻的犄角也不会放过。”他如此说。
过云郡这座宅舍说到底只是暂住,一个落脚地罢了。
如果是寻常,别说加派人手,平日该如何就如何,甚至在他出征后,留守此地的士卒绝大部分都会被调离。
但如今不行,她还在这里。
“夫人今日好奇心怎的这般重,莫不是知晓了些什么?”秦邵宗突然问。
他的眼型狭长凌厉,浅棕色的眼睛像琥珀,一瞬不瞬地看着人时锐利得似能剖开内里的刀,也像匍匐于丛林中的巨虎。
黛黎大脑空白了一瞬,一时半会竟寻不出个合适的说法。
没想到他后面径自说,“我知晓了。”
黛黎被他这四个字惊得够呛,下意识往前倾了少许,“知晓什么?”
“夫人是想和我多说说话。”秦邵宗笑道。
黛黎:“……您说得对。”
行吧,他这么理解总比想到其他好。
黛黎垂首不去看他。
其实对外公布并非不可,明面上贴个北地军的标签,等到时她和儿子金蝉脱壳离开,让那些仇家和秦邵宗自个斗去。
黛黎没有看见,对面方才狼吞虎咽的男人此时却没有立马进食,而是定定地看了她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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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江郡位于兖州的边界,与过云郡隔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