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邵宗哼笑,“夫人是鱼变的不成?”

黛黎充耳不闻。

耳房内备了水,所幸如今是夏日,热水尚有余温,洗着也不冷。黛黎迅速收拾了番,待再出来时,觉得眼睛一闭就立马能睡着。

但事实上并没有。

因为她才刚阖眼,外面竟响起了敲门声。

“君侯,府上来了个夜行客。”是乔望飞的声音。

刚将素帱阖上的秦邵宗长眉扬(gvfs)起,“又有人来?既是个有胆的,那就好好审审他。”

外面的乔望飞明显迟疑,“君侯,此人自称多年前被范兖州收养,并改名犬芥。但他并非没有父母,他说他的母亲是黛黎,他的本名叫……秦宴州。”

榻上的黛黎猛地睁开了眼睛。

秦邵宗怔住。

睡在内里的黛黎却已起身,匆匆忙忙要下榻。屋中黑灯瞎火,黛黎动作太急切,步子迈得大,只踩到了小半的脚踏板,一个不慎在地上摔了一跤,咚的一声摔出好大的响声。

秦邵宗惊了下,忙把人捞起来,“人又不会跑,夫人急什么?摔哪儿了?”

黛黎拨开他的手,“没事,点灯穿衣裳,我要去看看。”

乔望飞站于主房门外,听到屋内竟传出一道熟悉的女音,不由面露惊讶。但等屋门打开、屋内二人出来时,他已面无异色。

“他人在何处?”黛黎忙问。

乔望飞:“暂且关在一处阁院内,您请跟我来。”

府中灯火通明,长廊被火光点亮,黛黎目光顺着长廊一路延伸,看到了一间有兵卒重点看守的阁院。

“慢些,他就算插了翅也飞不出去。”秦邵宗见她走路不对劲,估计是刚刚摔疼了。

黛黎依旧充耳不闻。

入阁院时,黛黎在门口停顿了下,重重地喘了口气,不自觉攥紧拳头。

乔望飞几步上前,先行推开了那扇紧合的房门。

“咯吱。”房门打开。

一抹双手被反剪的身影完全占据了黛黎的眼睛,对方闻声抬头的那一刻,她脑中仿佛有什么炸开了。

那是一张无比丑陋的脸,他两颊的疤痕大面积盘踞,可怖得能令孩童做噩梦。

然而那双眼睛……那双看向她的眼睛却非常温顺,像新生的小羊羔,和她记忆里的完全一样。

在黛黎的世界里,周围掀起了狂风,她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到除了不远处的那道身影以外的所有。风中夹杂着无数细碎的刀刃,割得她鲜血淋漓、白骨外露,每一根神经与皮.肉都在叫嚣着极致的疼痛。

数不清的无形锯刀捅入她的心口,将她一颗心绞得七零八落。

面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黛黎不住踉跄了下。

秦邵宗及时伸手扶住她的腰。而下一刻,怀里的女人却跌跌撞撞地往前,哪怕她步伐不稳,也哪怕她看着随时就要跌坐在地上,但她依旧坚定地往前。

黛黎曾数次想过,十年过去,她家小朋友长大了,待再见到他时,她能否一眼认出他?

现在她有答案了,可以!

她怎么会认不出她的孩子呢?

身量长了,脸也变了,和记忆里的模样大不相同。但她知道,她知道那就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州州!”黛黎撕心裂肺。

她踉跄地来到他身前,抬手想抚上青年的脸,但是仅距一寸不到时,那玉白的指尖狠狠抽搐了下,叫她不敢往前往。

在黛黎的眼里,那大片的疤痕一点点倒退,退回结痂时,结痂前,再变成了淌着刺红鲜血的伤口。

黛黎眼中漫起热泪,彻底模糊了目光,“州州……”

那伤口得多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