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偏房旁侧连着耳房和供奴仆住的小偏房,往左右两方都有一扇小门。但那小门薄薄一层,只起到阻隔视线的作用,完全隔不了一点音。

毕竟当初设小偏房的初衷,是为了主人家起夜时随便喊一声就能召来小偏房内的奴仆。

黛黎忍不住迅速回忆昨晚。

秦邵宗在她入睡前来,后来去沐浴又回来,中途念夏碧珀她们有没有从小偏房离开?

好像是没有的。

她们离了这里,没旁的能住的地方。

黛黎头顶都快要冒烟了。

她能接受和秦邵宗上床,都是成年人,没必要为这点事羞涩难堪。但作为一个现代人,黛黎完全没办法像古代的女郎一样把女婢当个工具,毫不避讳地被她们听动静,甚至被旁观。

昨晚秦邵宗说了什么来着?

那可就太多了,他兴奋得很,口无遮拦,什么荤话都说得出口。

昨晚她自己又说了什么来着?好像也被迫应得挺多的。

黛黎:“……”

“夫人?”念夏眨着圆眼睛,不明所以。

面前的两双眼睛都装满了疑惑,除此之外并无任何羞赧,黛黎捏了捏眉心,再次为古今的差异感到无力,“床榻先不必管,念夏你帮我备一桶水,我要沐浴。碧珀,麻烦你去郡里走一趟,帮我买些东西。”

碧珀:“夫人想买什么?”

黛黎正色道:“你去药店帮我买五副避子药。”

黛黎知晓丁连溪那里备有许多药材,如果派人去拿,多半也能拿到。但只要后面她还想回到幕僚席,这种事就不宜经对方手。

碧珀稍愣,随后倒没说什么,只顺从颔首而后接了银钱去办。

水很快烧好了,黛黎坐在木杅里,热水浸没过肌肤,舒缓神经,那根绷着的弦逐渐松弛下来。

北地和青州的联盟已结成,秦邵宗不会在过云郡待太久,只要他再次出征,在战役结束前他都得守他自己定下的规矩。

待仔细沐浴出来,黛黎发现床榻已被念夏收拾干净了。

锦被换上新的,锦枕的枕套也拆了,而她先前落了一地的上裳和下裙则放到小竹篓里,可以说非常妥帖。

黛黎:“……”

念夏面色如常,“夫人,庖厨已备好早膳,奴给您端过来如何?”

“有劳。”黛黎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先吃个早饭吧。

*

兖州,高陵郡,范府。

“平威,犬芥在否?”身着水绿飞鸟绢衫的俏丽女郎站在小院门口,探着头往里看。

她个子不高,但身段姣好,长眉凤眼,微翘的眼尾瞧着有几分凌厉。日光落下,在她满头的金钗上折射出富贵逼人的光晕,叫人一看便知这是个以金玉娇养出来的小娘子。

院中的平威笑容僵了一瞬,旋即恢复先前的文雅,“八小娘子来寻犬芥有何事?”

范木栖皱了细眉,继续探头往里看,而随着她这一动作,耳上圆润的珍珠耳铛夺人眼球,显然非凡品,“就是有事,你直接告诉我犬芥在不在就好了。”

这话说完,她喃喃道:“犬芥应该是不在吧。若是在,这会儿早就听见声音出来了。平威,你可知犬芥去了何处?”

平威并不知晓。

像他们这样的人,不时会接到义父的任务,任务独立完成,有的甚至需要保密。且他和犬芥的关系本就不好,怎么可能会互通信息?

见范木栖得不到答案,转身欲走,平威心中顿急,不由脱口而出:“八小娘子,您金枝玉叶,矜贵无比,何必如此放低身段呢?犬芥那厮不识好歹,您先前送来的那些东西,他一样都没动过,全都放一角,通通当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