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黑绒绒的睫毛隐约颤着,显然,此时的他并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便伸出苍玉般的手腕,想要拉开车门。

可他拉了半晌,却发现车门早已被锁上了。

江让那双清润漂亮的眸中又开始泛出细密的水液了这段时间他似乎总是喜欢这样哭,无声的、令人很心疼,段玉成想。

男人心口微窒,头颅内泛出几分劳累的涩意。

可是他也没办法,江让不肯给他好脸色,少年太勉强了,勉强到连装都装不出来一个虚假的笑脸。

笑得比哭还难看。

只有在睡着的时候,少年才会勉强显出柔软又缓和的弧度,睫毛长而卷翘,安安静静地抿唇,呼吸轻盈,像是睡在高塔上、云海边的小王子。

段玉成总是在想,江让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他呢?明明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明明已经认命了,明明是他主动选择自己的,为什么还会这样痛苦?

他们像是一对被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一方主动努力,一方郁郁寡欢,永远无法同频、永远无法相爱,可怜可笑的像是一出滑稽的戏剧。

段玉成动了动喉结,求而不得的苦闷令他难以纾解,于是,他只能用行动去亲吻、乞求他的另一半,爱一爱他。

男人湿哒哒的气息落在少年绵软濡湿的唇畔,他吸气,粘稠低沉的声线像是一只爪牙大张的花背蜘蛛,勾挂在少年的面中、耳侧。

他说:“阿让,想下车,你该主动一些。”

说着,他修长的指节已经触上爱人漂亮的脖颈,指腹轻揉泛起鸡皮疙瘩的白肤,温凉的触觉瞬间令少年浑身止不住的轻颤。

雾蒙蒙的眼泪彻底凝实滑落腮边,江让战栗耻辱的仿佛整个人都被投入熊熊烈火之中灼烧,他并未抗拒,只是无力地嘶哑乞求道:“段玉成,至少别在这儿,回去之后......好吗?算我求你。”(只是求他别在家门口亲)

段玉成动作止住了,他深深吸气,心口酸涩得像是挤进了柠檬的汁水。

或许是少年看上去实在不堪重负,男人到底没再继续做什么,只是温柔地替他可怜的爱人揩去湿漉漉的泪,低声安抚几句,将人送下了车。

眼看着少年撑伞逐渐消失的背影,灰衣的男人垂着头靠在轿车边,眉宇间的褶皱很深,细雪落在其上,很快便化作汽水消散了。

他点了根烟,一边抽,一边自嘲地笑笑。

唇畔的笑意比涩口药物还令人发苦。

段玉成觉得自己确实是个混蛋,人家实在不喜欢自己,算了就是了。

但他努力过了,是他放不下。

*

“哥,我回来了。”

红稠伞靠在墙角,细密的雪粒化作雨滴似的小蘑菇,一粒连着一粒,拉拽着往水泥地面掉。

围着白绒围巾的少年推开叮叮咣咣的铁门,一阵干燥暖和的空气扑面而来。

江让一愣,眼看着昔日寒冷阴暗的地下室晃身一变,竟变作了一片温馨舒适的蜗居之所。

开裂的墙面有细心粉刷过的痕迹,四方墙角被挂上了可爱的小彩灯和红彤彤的小福字,头顶晦暗的白炽灯也变作一盏花苞似的明橙小灯。

床榻上的被褥也换了床全新的棉絮,蓬松的鼓胀起来,像是一片层层叠叠拥抱在一起的白云。

床尾处摆着一架全新的、正在运作的‘小太阳’。

而江争,他的哥哥,正穿着一身不伦不类,裁剪不算合身的薄衫黑色西装。

见到江让略显惊讶呆愣的眼神,江争抿唇,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扯了扯衣裳,紧张到同手同脚地走到少年身边,低声道:“怎么了?哥穿这身...不好看吗?”

见江让还是没吭声,江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