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提前来了?”
原何的头发又长了些,但因为发质太硬,简直像只海胆。
原何的唇微微勾着,带着一身冰雪的凛冽气扑过来,像只大薄荷糖,“今年的最后一天,我当然要来。”
今天是十二月三十一号,我望着手机上的日历,一些纷繁的记忆和着风一起从出租车的窗户里灌进来,前面的司机似乎嚷嚷着些什么,但原何盯着他看了几秒,那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一年前的晚上,那个濡湿的夜,黑暗的房间,响在耳边的急促喘息和甜言蜜语,被阻挡在厚玻璃窗外的寒潮,明明没有离太远,现在想起来却恍如隔世。
原何握住搭在膝盖上的那只冰凉的手,放到自己手心捂了起来,那一点冰凉很快被驱散。
冷风吹了一路,我逐渐清醒了些,快刀斩乱麻,总是没错的,小时候在孤儿院那只大头电视机上看的水浒传剧情也在眼前浮现起来,王婆一脸贼兮兮的将干瘪的嘴唇张开,对着潘金莲掐着嗓子说,“娘子是想长痛还是短痛。”
我太累了,现在累这一下,以后应该会轻松很多吧。
“原何。”
“嗯?”原何剥虾的手继续着,只是眼睛抬了抬,“巧克力你吃完了吗?我记得那玩意保质期不是很久……嘶,不该一下子买那么多,但你应该吃完了吧。”
我随意点点头,听说人在压力大的时候总是会喜欢一些甜食,来刺激多巴胺的分泌,可工厂产出的甜在尝过似乎只会觉得更加空虚,一个劲吃下去没完似乎能将短暂的快乐延续,可刺激的阈值也在不断提高。
手机震动个没完,我看了眼,确定是林狩的消息,我随意想着他也许是从档案上找到我的联系方式,也许是林清野给的。
林狩:你现在在哪里?
虾肉鲜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开,比糖精的味道能带来更多的满足,我手指动了动,敲下答案。
“在图书馆,赶期末作业。”
林狩放下车窗,凛冽的冷风轻易战胜车厢内狭窄的温暖,林狩搭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瑟缩了一下。
片刻后,他敲下这样一句回复。
林狩:明天抹干净嘴再过去。
我收起手机透过透明玻璃窗望了眼窗外,一切如常,行人匆匆。
“好。”
吃完饭,郊区卖彩灯和一些小玩意的夜市也开起来了,原何板着脸到处逛着,倒是很像来砸场子的,一路上经过的摊贩都戴上了谨慎的目光,我扯了扯原何的衣袖,道,“走吧。”
原何将脖子上的蓝色围巾往身后甩了甩,眉毛微微抬高,里面有些促狭,“这么着急。”
“……嗯,外面冷。”
夜市卖的东西就那几样,烤鱿鱼,炸臭豆腐和义乌小商品,走到夜市出口的时候我长舒一口气,靠在一旁等车,原何的视线却好像被别的什么吸引了,他走过去,片刻后捧回来一条银色的链子,包在透明首饰盒里。
夜市大部分摊位都是照的冷光灯,在这种灯光下银链子总是闪闪发光,上面缀着的月亮是同样的银色,不规则点缀的几颗蓝砂石很像夜空的色彩,里面细小的白色鳞片同时也模仿了星星。
我点了点头,“很适合原星。”
原何却摇了摇头,“她小孩子,戴什么项链。”
我将项链盒子翻过去,看到上面的价格签后倒吸一口凉气,“你199买的?”
原何点点头,但耳尖却红了些,握着盒子的手指蜷缩起来,“不喜欢就算了,我就是觉得挺配你今天这件衣服的,是还不错的,我眼光还行的吧?”
这哪是星星拱卫着的月亮,这是黑心摊贩围起来的冤大头。
原何真的太容易被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