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陈烈田说了什么了,只记得自己回过神来时,小指上的温柔已经不见了,怀里的破碗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骗还是没骗,不好算。
因为这确实是他的碗。是不是狗狗的,眼前的小孩会怎么认为?
问一下吧?说不定就吓着哭着逃了呢。
芜若没问。
小芜若突然记起什么,眼珠转向一直看着自己的父亲。
芜力克心下正大喜,这要是攀上对门的关系,倒真光耀门楣了啊。
芜若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也是小小的双手抱着怀里满碗的点心,因为有吃的,开心也不是假的。
他按往常开口问道:“父亲,今天是不用陪叔叔们了吗?我昨天已经把烂了的红裙子补好了。”
第52章 | 五十二 烈儿不哭,来师父怀里
深山。
野猫闻到了焦木的味道,它全身的毛发竖立,瞳孔内倒映出漫天火光。
火烧得无声。
燎爬上他低垂的裙摆。
冷。好冷。
芜若这一张人皮里结了冰。
这么大的火,还是好冷。
芜若咽了咽苦涩的唾液,火柴星子在左手扔下,右手挥动着,吹灭陈烈田漂亮裙摆上这些该死的火舌。
“会疼吗?”
“你真的很怕疼。”
几近枯暮的少年在陈烈田耳边喃喃自语着,让怀里人的尸体枕在自己如纸单薄的胸膛里,低头吻着,他柔软的脸颊、无力的嘴唇。
少年现在只是想着。
让他出生就污秽的身体和生命,熨贴在这个世界上挺舒适又干净的小角落里。
芫若见过烧瓷的窑。
黑的土,透明的水,相隔天地,只能在炙热的火舌里融为一体。
陈烈田在黑暗中走着,好暗,这是他走过最长的一次,不过…他的手又被来人牵起了,又大又暖和,一次次的…一次又一次将他带回人世。
远在东州的少屿从闭关中惊醒,她一头冷汗。
她手里拿着的无字书。
在瞬间风化。
无字书并非真的无字。
写书之人把命格与轮回奉上,死后无碑,无土,无归根之地,无人问,无人记得。
意为抹灭自己的存在,去抵消某些因果。
只留下好的因果。
只是那人,要在十岁到二十三岁间吃些烟火苦。
此后,便一路顺遂。
所有人的记忆都会停在他落款那天。
包括失忆之人。
没人会看见他的死亡,也没人会认为。
明明该是天矫,该是同…不,是比陈龙泉更为惊艳世俗的人。
少屿颤颤巍巍抬起双手,泪流花了她的妆。
她的身姿隐约成风烛残年的期颐老人。
烈儿说,亡者,永不可追。
烈儿…列列儿矫,田田儿…
乖,不哭了,不哭了,爸爸妈妈不要你了,哥哥要你。
烈儿,奶奶的红枣糕出锅了。
烈儿…牵着牵着就能自己跑了啊。
烈儿…烈儿…小懒虫,哥哥要罚你了的。
烈儿乖…盖上红盖头,你是他的小嫁娘了,这样的话你一生既能…无病无灾。
那你呢?
烈儿的眼角挂了两行水洼洼,在高温大火里瞬间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