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宥琰在认真思考陈烈田的话。

他们四目相对,陈烈田最先错开眼,脸被人温柔而不失强硬的捧回来。

萧宥琰缓缓启唇,声音像来自蛮荒,遥远而沉稳:

“陈烈田,如果我是常人,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不会去计较,但我是这广阔草原的王,狼群的王,金羌族的齐哈尔。它们的尊严不允许有人曾经把它踩在脚下。你会懂吗?其次,我也是个血肉筑成的人,就算我神智尽失、奉你为宝,也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感情,所以我也会疼,我并不是刀枪不入,我也想过一毁俱毁。”

陈烈田张了张嘴,苍白无力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像个哑巴一般,萧宥琰用大拇指抚摸着他的唇珠,摁着人的后脑把人摁在胸口,声音又轻又哑。

“你是不是从来不去向别人解释什么?或者说…罢了,我知道你从小就孤身一人住在锄禾村里,没人教你。”

该死…该死…陈烈田毅然决然抬头直视男人,出声嘶哑:“疼什么…你既然只把我当别人,你又难受什么呢,我知道是我犯混,让你在我身边活得不如一条狗,我他妈认了,这码归这码,我陈烈田要杀要剐都随你!可是,我陈烈田这辈子最恨…背叛!最恨靠近我的人是为了别人!”

记忆在脑内零碎,有个看不清脸的小男孩叫自己把…把谁…把谁让给他…

怀里人脸上突如其来的悲伤与困惑令萧宥琰碧眼一凛,他用长被包住人,抱紧人,男人有力而富有生命力的心跳让农夫双眼聚焦。

陈烈田扯低男人的头,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说实话…敖、敖登,到底是不是你那什么心上人?就因为我跟他长得很像对不对!如果是…如果是!我就去把脑叶摘了!”

陈烈田把头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圆黑脑袋,声音闷闷:“就是把所有人都忘了…老子也要忘记你…下辈子也不要记得你…”

萧宥琰缓慢地摸着他的头发,大手伸进农夫衣服,抚摸人方才吃了些点心、微凸的肚子,双眼笑意渐深。

陈烈田话说得很壮大,他就不明白,自己凭什么就一定要问个结果,陈烈田向来八辈子不跟敏感打交道,‘无情无义’到让所有人都追着赶着,他把爱情给了陈龙泉,把信任给了林知昧,把承诺给了月翎,明明依赖已经给了许多人,又给得像小娃分糖,叫人打不得骂不得。

不就是被一个痴傻儿当成别人吗,不就是丢了这个男人的一身功力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村里开春种苗,大傻种坏了许多秧苗,气得农夫抓了条黑蛇就往他后背塞,大傻后背肿了半月,乐颠颠的掐着蛇,跑到农夫面前抱他亲他,邀功抓了条肥蛇,要给田田炖汤吃。

陈烈田前些年做工存了点银钱,那年村民的一把火,把他的木屋烧了个干净。

都说是走了水,这把火是嫉妒或偏见都不重要,十五六岁的陈烈田没有冲进去找银两,而是抱着院子里烧得只剩枝干、一棵枯焦的槐树,哭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