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媳妇儿就是死在非典那一年,她是个村医。当时整个村子里的人染病的不多,地方又偏,山里头?吃了?赤脚大夫就是几个下放过来的村医,我在山底下的镇子上住着,那会还在干工地,每天晚上接她回家。”

蒋恪宁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周围的人也都默默听着。

老大哥穿着军大衣,大敞大开着,露出里面?的橙色粗线毛衣,他的目光深远,带着怀念。蒋恪宁看?着他那双眼睛,觉得除了?沉重的思念之外?,还有?深切的悲哀。

可?能大家都知道这注定是个悲剧的结局,整个宿舍除了?外?面?的朔风,只剩下起伏的呼吸声。

“后来有?一天就全面?封锁了?,政府的措施很严格,救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命。但是还有?一部分,病发的太突然,太着急,连救都来不及救,就都没了?。”说到这里他带了?几丝哭腔,粗粝的大手摸了?一把眼睛。

“你们不知道,当时我就在病房外?,她在病房里,都穿着隔离服,她还笑着跟我说没事,结果第二天就没了?。”

众人一片沉默,一堆汉子也不知道安慰,只好又给老大哥倒了?一杯热水,老大哥接过水往椅背上一靠,嘴角扯了?扯,带了?几分语重心长:“当年她家里人也看?不上我,我是个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福利院长大的,空有?力气,读了?几年书就去工地了?,认识她之后也没想到她会跟我在一起,但最后还是跟我在一块了?。我敢说,她跟我在一块的时候我没让她吃一天苦。”老大哥眼里多了?几分笑意?,看?向蒋恪宁:“既然现在不是女朋友,以后不见得搞不上对象嘛!”

蒋恪宁当时还是个闷葫芦,点点头?:“好。”或许觉得老大哥说了?这么多,自己只憋了?一个字不太好,又闷头?闷脑地接了?一句:“真能在一块,会带回来见见你们。”

“那敢情好!”

“那姑娘忒漂亮了?,你要真能追上,可?得好好对待人家!”

宿舍里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极力冲淡着老大哥的落寞和难受,在一片喧闹声中,蒋恪宁从冯舜宇手里接过了?林舒昂的照片。

里面?有?跟秦姨女儿还有?一个不太认识但有?些熟悉的姑娘在一起玩的照片、跟周绪宁他们出去旅游的合照、还有?人人网上自己的自拍。所有?的形象构成了?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林舒昂,小时候牵着她的手,软软呼呼,比自己也只矮了?小半个头?的姑娘,出落成了?漂亮的大姑娘。

蒋恪宁借着上厕所,出了?宿舍门,实?际上躲在宿舍楼后面?,挨着宿舍楼的路灯下借着那昏黄的灯一遍一遍翻着照片。

老大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出来,站在蒋恪宁旁边,也看?着他手上的照片。

“那会儿她也这么年轻。”猝不及防的一句话?,让蒋恪宁的手也顿了?顿。

雪花成片成片的往下砸,两个人被冻得在原地跺脚搓手,抬头?是黑色的天和没有?源头?的雪花,老大哥两眼一合说当时不知道他那一走失去的是什么,直到后来才明了?,那一批死后的病人都被统一送到了?火葬场火化,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再见到。

蒋恪宁也合上了?眼,将林舒昂的照片放在了?大衣的内衬口袋里,呼吸之间全是冷气,冰凉凉的,真是苦寒。

“她是为人民服务的,我想着我也要和她走到一条道上。”老大哥声音沉沉,蒋恪宁明白了?,从此以后他就把自己交代给了?她曾经的事业。

蒋恪宁难受啊,心里堵得慌,想哭又哭不出来,那会刚来还想家。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熬过来了?,熬成了?一只能够展翅高飞的雄鹰。

“还真让你小子谈到了??”冯舜宇大笑着拍着蒋恪宁的肩:“得偿所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