掮客回忆道,那是?个非常苍老?衰败的老?人,干瘪到了几乎看不到肉的程度,遗体就摆在村头盖着?白布。

原本只是?对?那奇怪骨头有所疑问,没料到就几天的功夫,这?边才?收到消息赶来,报信人自己却已经没了。这?事换了谁来,都难免觉得里头有鬼。

徐佑这?个年纪,正是?他为了“超能力”到处去寻访大师的时候,对?装神弄鬼的事情最为敏感,当?下就一眯眼,不怀好意冷笑打?量了一下在场的诸多村民。

他冷笑他的,掮客对?这?位不太熟悉的同事的行事作风没太多干涉,自己找了个年纪较大的姑婆去问话?。

“那老?叔公啊?”姑婆慢吞吞的,琢磨了半天,一幅回忆起来很费劲的样子,指了指村尾,“住那儿……住那儿……”

指了路就哆哆嗦嗦地继续在树荫下纳凉走神。

掮客追问了几声,姑婆迷迷糊糊的,基本是?答非所问。讲了半天,掮客才?拼凑出来一个结论:那老?叔公在村里没什么旁的亲戚,平时独来独往异常孤僻,身后也只剩几床烂棉被,活得一穷二白。白事还是?村里看不过去凑钱给?办的。

至于什么没上牙的骨头,没听说过,仅有的破烂遗物里也没有,多半是?老?叔公糊涂了瞎说的吧。

连这?看着?不太清醒的姑婆都知道说,没有上牙的不就是?牛吗,地里多得是?,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现?在又不是?吃耕牛犯法、要把牛骨头偷藏起来的时代。

掮客去问了其他参与白事的乡亲,得到的结论也差不多,村里对?无牙骨的事情没有印象,只知道他在世时,行为举止就很古怪,所以如果有什么妄语狂言大概也是?正常的。

那头徐佑在几户人家里走动,递烟塞钱的,也套了些话?,过来就跟掮客道:

“事情不对?啊,咱们是?不是?乌龙一场白来了。”

说话?间两人没耽搁,已经到了村尾老?叔公的屋前。

正如村里人说的,老?叔公身无长物,大门是?随意敞开的,上面挂的锁生了严重的锈蚀,一看就是?没发挥过用处。

两人在外面先叫了声门,拜了两拜,算是?对?死者的尊重。这?才?一并进去,就见屋内还有人,是?个腿脚不好的小孩,大约七八岁,一瘸一拐有些吃力在收拾打?扫。

此?时听到动静,小孩扭头看了一眼,露出张有些骇人的脸来。

饶是以徐佑的见多识广,和那小孩打?个照面,也不由?心头一突,差点咬了舌头。

原来那孩子满脸满身的白色斑块,皮肉好像皴裂一样是?往外顶起来的,底下都是?种暗沉发红的痂痕。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长了一张裂出生血肉的长蛇脸。

这?是?个白化病人,而且先天畸形非常严重,似乎还遭遇过难以想象的烧伤。再加上那条不太好的瘸腿,似乎全世界上的厄运和苦难都堆到了这?孩子身上。

和徐佑对?视,那孩子神色倒很平静,没有什么畏缩羞怯,目光从徐佑和掮客的肩膀和后背上掠过,点了下头,就不作声继续打扫起来。

说是?打?扫,这?家徒四壁的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不过是?拿个竹丝的笤帚在地上一寸一寸较真地划拉,更多的可能是?种心意。

但这?小孩还是?扫得一丝不苟极为认真,没有任何?敷衍的意思,行动间脖子上有个小竹牌一晃一晃的,似乎是?写了个名字。

徐佑眼尖,已经念出来:“湫、行。”

还是?个很文雅的名字,不像这?时候村里人取名常用的风格。

那孩子抬了下头,开口嗓子也是?磨盘一样沙哑难听,几乎听不出男女:“叫我顾三?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