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机械故障退赛了,明天正赛队尾发车。”路城山说得轻描淡写,“你怎么样,车况怎么样?”

“机械故障?”裴淞看他,“为什么会故障?他怎么能故障啊,我发挥得这么好结果他故障了,这和菲斯当初负伤第二有什么区别。”

路城山奇怪:“你管他呢?”

裴淞理直气壮:“你夸他了,我得碾压他。”

“……”这是路城山没想到的。

赛会的大屏幕就在他们车队维修房上方,时不时有人过来,像古代看榜一样看排名。

路城山舒缓了些眉眼:“好,我以后不夸除你以外的任何人。”

“也不是这么说的。”裴淞又抬头,大屏幕翻页了,他在第27名看见了萨希尔,“因为你和我是一边的。”

懂了。路城山心道,小学生站队。

“进来吧。”路城山说,“收拾一下走了,你今天要早点休息。”

“路工。”裴淞赛服脱一半,又跑到他身边来,上半部分赛服搭在腰间,他说,“法拉利整个左车身……都……剐了。”

他贴左边护栏超车,车全剐了是必然的。

路城山也看见了,说:“你不会是心疼了吧?”

“肯定啊,我是它爸……”裴淞骤然收声,接着话锋一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碰见我这么牛逼的车手……”

路城山定定地望着他。

然后他溜了,头也不回地溜了。

路城山微妙地感觉自己扳回一城,接着又觉得自己萌生出这个念头实在是太幼稚。

三十的人成熟一点,他默念了两遍后,叫人抬车,抬上了升降器。

临到排位赛结束,年轻车手的首次纽北征程还算顺利。

一切都比路城山预料的要好很多。然而这世界终究是守恒的。

正赛当天,艾费尔高原起了浓厚的大雾。

大雾不仅视线极差,还伴随着相当重的湿度,有车队换上了半雨胎,更多的人选择干胎跑。

路城山把这个选择交给了裴淞自己,第一场纽北,是有意义的。同时,也是趁此机会,路城山希望裴淞能明白,他的每个选择都会产生一系列连锁效应,不仅是轮胎的选择。

他每一次过弯的方式,每一次直线的加速,他必须为他做出的每个选择承担后果。

到这个时候,裴淞没有自负地要用干胎,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昨天内线敢贴墙的赛车手,这时候低头,说自己要用半雨胎。

然而越来越浓的大雾阻隔了裴淞的视线,20多公里的赛道他并没有背下来路线,终究因视野过差而折戟沉沙。

最终正赛成绩在P9。

对新人车手来讲已经是傲人的成绩,但裴淞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紧接着,小镇上空厚重的乌云像个兜不住水的塑料袋,哗啦

开始落雨。

上一次这么大的雨,裴淞在颁奖台上脱了赛服上衣,露出冠军小熊T恤,在雨里高举奖杯。

这次,他消沉地坐在维修房的地上,雨水滴滴答答地从他赛服落在地上,潮了一块。

路城山走到他面前,伸手,说:“起来。”

裴淞没动。

因为外面的冠军是尼克·菲斯。

裴淞做到了练习赛甩他5秒,排位赛超了他内线,却偏偏在正赛被一团大雾挡了视线,落后他8个名次。

裴淞抬了一下手,但没抬到路城山伸手的那个高度,遂放弃了。

路城山蹲下来,旁边小工正在把法拉利抬出去,要装箱运回国内了。他蹲下来之后,先并起手指探了探裴淞的手背,确认他皮肤是温热的,才开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