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这句话为什么听起来会这么毫无感情?
“从来没有想过。很遗憾。”他道。
“为什么?您这样活着,也许反倒很累。”
“累又怎么样,总比……”
温敛说到一半,顿住,侧回头去,仰头啜了口酒,可能是察觉到他表情忽然变得不太对劲了吧,路岐追问:“总比?”
也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往事。
但温敛没有和路岐叙旧、畅谈过去和未来的兴趣。
显得他们好像很熟一样。
但,也许是今晚的酒精有点令人微微上了头,也许是脖子上这东西捆了一天,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温敛沉默半晌,嘴不由自主地开始动。
“……我军校时期,上面有时候会安排学生跟警察一起出任务,主要是辅助,顺便攒攒经验。”
“嗯。”路岐应了声。
“有一次,我跟同组的一个人一起被安排去了现场。”
“那是一伙暴动份子,劫完银行后放了火,把隔壁两栋楼也带着一起点燃了。银行里其实没什么人,但两栋楼里还有别的居民。”
“消防队、警察,来了很多人,能救的基本都救了。”
“我和他是最后一个,准备撤退时,听到楼上有孩子的声音。”
“当时情况紧急,火势也已经很大了。想上楼,要么走外侧的楼梯,要么从里面进,因为这栋楼随时有垮塌的风险,从外侧走相对比较安全。”
“但他不想救。”
“确实,我们的经验和功勋混够了,死一两个人,也影响不了我们的期末成绩。但我不想撤退。”
“我拜托了他和我一起留下来找人,让他走外侧的楼梯,我从里面进,我们分头去找。要是情况不对,他也可以顺着安全绳往下跳。”
“他最后答应了。”
说到这里,温敛停住,捏着见底的酒杯,绿色的眼睛里有淡淡的暗光。
路岐问:“然后呢?”
“然后……”他静了几秒,自言自语似地,“然后,我上楼没找到那个孩子,受了点伤,出来了。他找到了那个孩子,但往回退的过程中,承重墙垮在他面前,孩子没救出来,他也死了。”
路岐没说话。
空了的玻璃杯被她放到吧台上,机器人倒了酒,她看着明黄色的液体沿着杯壁缓缓而下。
“所以您觉得,这是自己的责任?”
“不然呢?”
过了这么多年,温敛其实时不时做梦还会想起这件事。
年少的温敛空有一腔胆量和无畏到堪称尖锐的狠劲,现在想想,有些好笑。
明明那个时候,就算会耽误时间,也该撤出去向上面汇报。
为什么当时没这么做。
他自己到现在都有点想不明白。
“可能,因为贵族从小被捧到大,就是有股盲目的自信吧。”他道,“我认为自己和他关系很好,仗着这点感情,只要出言拜托,他就会帮我。”
“事后,他葬礼那天,我去了他家,跟他的家人道歉谢罪。我是报着会被唾弃、被打断手脚的觉悟去的。但,你猜怎么着?”
温敛又喝了口酒,笑着侧眸看她。
“他的家人毕恭毕敬地向我鞠躬,问我伤得重不重,流着眼泪还要对我说:‘辛苦你了,温少爷,大老远来一趟’。”
“我那时就想,我觉得自己和他关系好,可能也只是我这么认为。我是贵族的后裔,所以,他不得不和我关系好,不得不答应我那时的请求。”
“我和大家看起来是一样的,是平等的,但其实根本不一样。”
他凝视着她:“明白吗?路岐。因为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