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会去,”她说,“你见过生孩子吗?”

“没有。”

“我见过很多次了。你知道婴儿‘臀位’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我回答,感觉像是在道歉。

母亲第一次去协助生产,在外面待了两天。然后她从后门飘了进来,脸色苍白,近乎透明,飘移到沙发上,浑身直打哆嗦。“太可怕了,”她低声说,“连朱迪也说自己被吓到了。”母亲闭上了眼睛,“可她看上去并不害怕。”

母亲休息了几分钟,直到恢复了一些颜色,才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分娩过程漫长又折磨人,当婴儿终于降生时,产妇已经严重撕裂。到处都是血。大出血不止。就在这时,母亲才意识到脐带一度缠住了婴儿的喉咙。婴儿全身发紫,一动不动,母亲还以为他死了。母亲讲述这些细节时,面无血色,像鸡蛋一样苍白,最后她坐下来,用双臂环抱住自己。

奥黛丽泡了甘菊茶,之后我们让母亲上床睡觉。那天晚上爸爸回家时,母亲又把这件事给他讲了一遍。“我做不到,”她说,“朱迪可以,但我不行。”爸爸把胳膊搭在她肩上。“这是上帝的召唤,”他说,“有时候上帝要求我们做的事充满艰难。”

母亲不想当助产士。这自始至终都是爸爸的主意,是他自力更生计划的一部分。没有什么比我们依赖政府更令他厌恶的了。爸爸说总有一天我们会完全自给自足。待他一筹到钱,他就计划修建一条从山上取水的管道,然后在农场各处安装太阳能电池板。这样,在世界末日,当其他人都生活在黑暗中,喝水坑里的水,我们还有水和电。母亲是草药师,所以她能照料我们的健康;如果她学会助产,就能在孙子孙女出生时接生了。

第一次接生过后几天,助产士来看望母亲。她带着玛丽亚,玛丽亚又跟着我来到我的房间。“你母亲第一次接生就不顺利,真是太糟糕了。”她笑着说,“下一次就容易多了。”

几周后,这个预言应验了。那是午夜时分。因为我们没有电话,助产士打给了山下奶奶。奶奶爬上山来到我家,又累又气,大喊着让母亲去“扮医生”。她只待了几分钟就把全家人都吵醒了。“为什么你们这些人不能和别人一样去医院,我真不明白。”她大叫着,砰的一声关上门走了。

母亲拿上她的小手提袋和装满酊剂黑瓶的工具箱,缓缓走出家门。我很担心,一晚上没睡好。但第二天早晨母亲回到家时,头发乱作一团,眼睛下面有黑眼圈,咧着嘴露出灿烂的笑容。“是个女孩。”她说。然后她上床睡了一整天。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母亲随时都会离开家,再哆哆嗦嗦地回到家,为终于了了一桩事而松了一口气。当树叶开始凋落时,她已经帮忙接生了十几个孩子。到冬天过完,已有几十个孩子。春天,她告诉父亲,她干够了,如果世界末日来临,如果她迫不得已,她会接生孩子的,但现在她不想干了。

听到她说这话,爸爸脸色一沉。他提醒她这是上帝的旨意,这会保佑我们的家人。“你需要成为一名助产士,”他说,“你需要独自一人接生孩子。”

母亲摇了摇头。“我不行,”她说,“再说了,人家都去找朱迪,谁会雇我呢?”

挑战上帝的意志,给她自己带来了厄运。不久,玛丽亚告诉我,她父亲在怀俄明州找到了一份新工作。“我妈妈说接生的活该由你母亲接管。”玛丽亚说。一个激动人心的形象在我想象中成形,我扮演玛丽亚的角色,成了助产士的女儿,自信、博学。但当我转过身来看着站在我身旁的母亲时,那个形象瞬间蒸发了。

助产在爱达荷州并不违法,但尚未得到批准。如果分娩出了问题,助产士可能会面临无证行医的指控;如果出了大事故,助产士可能会面临过失杀人的刑事指控,甚至要坐牢。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