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篇关于约翰·斯图亚特·穆勒自我主权概念的文章。我的导师大卫·朗西曼博士说,如果我的论文保持同一水准,我就有可能获得在剑桥读博士的资格。我惊呆了:我像一个冒名顶替者,偷偷溜进这座宏伟的殿堂,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从前门进来了。我开始撰写论文,再次选择穆勒作为主题。

学期末的一天下午,在图书馆自助餐厅吃午饭时,我认出了与我同一项目的一群学生。他们坐在一张小桌子旁。我问能否加入他们,一个名叫尼克的高个子意大利人点点头。从谈话中我得知尼克邀请其他人在春假期间去罗马找他玩。“你也可以来。”他说。

我们提交了最后几篇期末论文,便登上了飞机。在罗马的第一晚,我们爬上了七座山丘中的一座,俯瞰着这座大都市。拜占庭式的圆顶像腾空的气球一样盘旋在城市上空。那时天色已近黄昏,街道沐浴在琥珀色的光辉中。那不是钢、玻璃和混凝土构成的现代城市的颜色,而是夕阳的颜色,看上去如此不真实。尼克问我对他的家乡有何看法,而我只能说:它看上去很不真实。

第二天早餐时,其他人都在谈论他们的家庭。一个人的父亲是外交官;另一个人的父亲是牛津大学的教授。有人问起我的父母,我说我的父亲有一个废料场。

尼克带我们去了他过去学习小提琴的音乐学院。它坐落在罗马的中心地带,装饰富丽堂皇,有宏伟的楼梯和敞亮的大厅。我试着想象在这样一个地方学习会是怎样的感觉:每天清晨踏过大理石地板,日复一日,将学习与美相联系。但我想象不出来。我只能将我置身的这所学校想象成一座博物馆,目之所见皆是别人生活的遗迹。

我们在罗马游览了两天。这座城市既生机勃勃,又犹如化石。褪色的古老建筑仿佛风干的骨头,嵌在现代生活的动脉搏动的电缆和繁忙的交通中。我们参观了万神殿、古罗马广场和西斯廷教堂。我本能地产生了膜拜敬仰之情。这就是我对整座城市的感受:它应该被放置在玻璃后面,让世人从远处瞻仰,不可触摸,亘古不变。我的同伴们不一样,他们在这座城市中穿梭,意识到它的重要性,但并未被它征服。他们没有在许愿池边安静下来,也没有在罗马斗兽场保持沉默。相反,在我们参观一个个历史遗迹的路上,他们讨论起哲学霍布斯和笛卡尔,阿奎那和马基雅维利。他们与这些宏伟的建筑之间存在一种共生关系:他们将古老的建筑作为他们谈话的背景,给予它们生命;他们拒绝将它们视为死物,在它们的祭坛前顶礼膜拜。

第三晚来了一场暴风雨。我站在尼克家的阳台上,看着闪电划破长空,听着隆隆雷声。那一刻我恍若回到了巴克峰,感受到天地间如此巨大的威力。

第二天一早,万里无云。我们在博尔盖塞别墅的庭院里野餐,喝红酒,吃点心。阳光灿烂,糕点美味。当时那种感觉超越一切。有人提到霍布斯,我不假思索地背出穆勒的一句名言。将这个声音从过去带到一个浸淫了历史的时刻,似乎再自然不过,即使这个声音与我自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大家停顿了一下,看看是谁说的,然后有人问起这句话的出处,于是谈话继续。

接下来的一周里,我像他们一样体验了罗马:一个历史圣地,也是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美食、交通、冲突和雷声的地方。这座城市不再是一座博物馆,对我而言它像巴克峰一样鲜活。罗马人民广场。卡拉卡拉浴场。圣天使堡。在我脑海中,这些就像印第安公主、红色火车车厢和大剪刀一样真实。它们所代表的世界包含哲学、科学和文学的整个文明与我熟知的生活截然不同。在国立古代艺术美术馆,我站在卡拉瓦乔《朱迪斯砍下霍洛芬斯的头颅》面前,丝毫没有联想到杀鸡。

我不知道是什么引起了这种转变,为什么突然间我可以与过去伟大的思想家们交流,而不再单纯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