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正在叉车里,铲起一堆瓦楞铁皮。他需要个人手将木块放在拖车上,这样他就可以卸货了。看到我时,他将铁皮放低,以便我可以踩着上去。我骑上那堆东西,上了拖车。
我对大学的记忆很快变淡。铅笔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投影仪切换下一张幻灯片的咔嗒声,下课时响起的钟鸣声所有声音都被丁零当啷的铁皮撞击声和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淹没了。在废料场待了一个月后,杨百翰大学就像一个梦,某种我想象出来的东西。现在,梦醒了。
我的日常和从前一模一样:早饭后,我给废品分类,从散热器里取出废铜烂铁。如果哥哥们也在现场工作,有时我会跟着去开装载机、叉车或起重机。午餐时分,我会帮母亲做饭和洗碗,之后我要么回到废料场,要么去开叉车。
唯一的变化是肖恩。他不再是我记忆中的人。他不再厉声说话,似乎变得心平气和。他正在为GED[7]复习,一天晚上,我们干完活开车回家时,他告诉我他要去社区大学念一个学期。他想学法律。
那年夏天,虫溪剧场要上演一出剧,我和肖恩买了票。查尔斯也来了,就坐在我们前几排。中场休息时,趁着肖恩离开去搭讪一个女孩,查尔斯慢吞吞地走了过来。第一次,我没有舌头打结。我想起了香农,想起她在教堂与人交谈的样子,想起她友好的欢声笑语,以及她微笑和开怀大笑的样子。就当自己是香农吧,我想。接下来的五分钟,我成了香农。
查尔斯用怪异的目光看着我,与我见过的那些男人看香农的眼神一样。他问我星期六想不想去看电影。他提议去看的那部电影俗不可耐,是我自己永远不会去看的那种,但我在扮演香农,所以我说我很乐意去。
星期六晚上我试图成为香农。那部电影糟透了,比我想象的还糟,是只有异教徒才看的那种电影。但我很难把查尔斯看作异教徒。他只是查尔斯。我想告诉他电影很不道德,他不应该看这种东西,但想到自己仍然是香农,我便什么也没说。他问我想不想吃冰激凌,我只是莞尔一笑。
我回到家时,只有肖恩还没睡。我微笑着进了门。肖恩开玩笑说我有男朋友了,那是个真正的玩笑他想让我大笑。他说查尔斯很有品位,我是他认识的最正派的人,然后就去睡觉了。
在我的房间里,我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许久。我首先注意到的是我的男式牛仔裤,它和别的女孩穿的牛仔裤全然不同。接着我注意到我的衬衫太大了,让我显得比本人块头更大。
几天后查尔斯打来了电话。盖了一天的屋顶后,我正站在自己的房间里。我灰头土脸,身上一股涂料稀释剂的味道,但他不知道。我们聊了两个小时。第二天晚上,他又打来电话。第三天也打了。他说我们星期五该去吃汉堡。
星期四,拆完废品,我驱车四十英里去了最近的沃尔玛,买了一条女士牛仔裤和两件蓝色衬衫。当我穿上它们,我几乎认不出自己的身体,认不出它苗条有曲线的样子。我立刻脱下衣服,觉得这些衣服不够端庄。严格地说,衣服不算出格,但是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想买它们为了我的身体能被注意到即便衣服没有问题,这个想法也让它们不够端庄。
第二天下午,小工队收工后,我跑回家。我冲了个澡,洗去身上的灰尘,然后把新衣服摆在床上,盯着它们看。几分钟后,我穿上它们,再次被自己的形象震惊。没有时间换衣服了,于是我套了一件夹克,尽管那是一个暖和的夜晚。然后在某个时刻,不知为何,我决定我根本不需要那件夹克了。那一晚接下来的时间,我不必提醒自己是香农;我有说有笑,一点儿也不必装腔作势。
那个星期,我和查尔斯每天晚上都在一起。我们经常出没于公园、冰激凌店、汉堡店和加油站。我带他去了斯托克斯商店,因为我喜欢那里,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