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尔河山疾驰而下,在与五里溪平行的平坦路段滑行。一路向北爬升,再右转弯。不用看我也知道前方哪里有弯道。所以当见到黑暗中原地闪烁的车前灯时,我暗自纳闷发生了什么事。
我开始爬坡。我左边是一片牧场,右边是一道沟渠。上了坡,我首先看见三辆车停靠在沟渠旁。车门开着,驾驶室的灯亮着。七八个人凑在路面上的什么东西前。我变换车道避开他们,但当我看见躺在公路中间的一个小小物体,我停下了车。
那是一顶澳洲宽檐帽。
我将车停在路边,朝围在沟渠边的人群跑去。“肖恩!”我喊道。
人群分开让我通过。肖恩脸朝下趴在碎石上,躺在一摊血泊中。在车灯的强光下,血呈粉红色。他一动不动。“他撞上了角落里的一头牛。”一个男人说,“天太黑了,他没看见它。我们不敢动他,已经叫了救护车。”
肖恩身体弯曲,背部扭曲。我不知道救护车多久才能到,血流得太多了。我决定先止血。我将双手伸到他的肩膀下方,抬了一下,但没抬动。我抬头看看人群,认出一张脸。是德万。[5]他是我们自己人。他的八个孩子中有四个是母亲接生的。
“德万!帮我把他翻过来。”
德万抬起肖恩,让他脸朝上。一时间,我盯着哥哥,看着血从他的太阳穴汩汩流出来,顺着右脸颊灌进他的耳朵,滴到他的白色T恤上。他双眼紧闭,嘴巴张开。血是从他前额一个高尔夫球般大小的洞里涌出来的。似乎他的太阳穴处被拖在柏油路上,蹭掉了皮肤,露出了骨头。我靠近他,凝视伤口内部。有个柔软的海绵状的东西在反光。我脱下夹克衫,把它按压在肖恩头上。
当我摸到擦伤处时,肖恩长长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小妹。”他咕哝了一句,接着又失去了知觉。
我的手机在口袋里。我打了电话,是爸爸接的。
我一定是急疯了,说话语无伦次。我说肖恩骑摩托车撞了,他头上有个洞。
“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我又说了一遍:“我该怎么办?”
“把他带回家,”爸爸说,“你母亲会处理的。”
我张开嘴,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我说:“我不是在开玩笑。我都看见他的脑仁了!”
“带他回家,”爸爸说,“你母亲能处理。”接着是一阵单调的嘟嘟声。他挂了电话。
德万听到了我们的谈话。“穿过这片地就是我家”他说,“你母亲可以去那里给他治疗。”
“不,”我说,“爸爸想让他回家。帮我把他抬上车。”
我们将肖恩抱起来时,他呻吟着,但没开口说话。有人说我们应该等救护车,还有人说我们应该自行开车送他去医院。在他的脑仁眼看就从前额里漏出来的情况下,我想没人敢相信我们会把他往家里送。
我们把肖恩塞进后座。我坐在驾驶位,德万爬上副驾驶座。我检查了一下后视镜,将车开上高速公路,然后抬手把镜子往下一掰,让它反射出肖恩惨白又血迹斑斑的脸。我的脚在油门前犹豫着。
三秒钟过去了,也许是四秒。就这么定了。
德万喊道:“我们走!”但我几乎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我惊慌失措。我的思绪在愤恨的迷雾中疯狂又狂热地徘徊。那状态就像做梦一般,就好像那种歇斯底里让我从五分钟前还需要相信的虚构中解脱了出来。
我从未想过肖恩从托盘上摔下来的那一天。没什么可想的。他摔下来是上帝的旨意,没有更深刻的含义。我从未想象过在现场目睹会是什么情影:看到肖恩跌下来,在空中乱抓。见证他撞击地面,蜷缩身体,然后躺着一动不动。我从未允许自己想象之后发生了什么爸爸决定把他留在皮卡边,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