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

“每天花几个小时想象这个泡泡,”她说,“你会痊愈的。”她拍了拍我的胳膊,我听到她关上身后的门走了。

每天早晨、下午和晚上我都在想象这个泡泡,但我的脖子仍然不能动弹。一个月的时间里,我逐渐适应了头痛。我学会了站立,接着又学会了走路。我睁大眼睛保持直立;如果闭上眼睛,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便会天旋地转,我就会倒下。我又回到兰迪的商店上班,也偶尔去废料场干活。每天晚上睡觉时我都会想象那个绿色的泡泡。

卧床一个月期间,我听见了另一个声音。我记起了这个声音,但这个声音对我而言不再熟悉。上次听到那顽皮的笑声在门厅里回荡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

那是我哥哥肖恩的声音。他十七岁时与父亲吵架,然后离家去打零工,主要是开卡车和做焊接。他回家是因为爸爸让他回来帮忙。我躺在床上听到肖恩说,等爸爸人手够了,他就走。这次只是帮忙,他说,等着爸爸重整旗鼓。

在家里见到这个哥哥有点儿奇怪,对我来说他几乎是陌生人。镇上的人似乎比我更了解他。我在虫溪剧院听说过关于他的传言。人们说他爱惹麻烦,是个恶霸、坏蛋,总是和犹他州或者更远的街头流氓混在一起,不是去围追别人,就是被别人堵截。人们说他有枪,要么藏在身上,要么绑在他那辆黑色的大摩托车上。有人曾说,肖恩不是真坏,他跟人打架,只因有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名声他深谙天下武术,打架时感觉不到疼痛所以山谷里每个想混出点儿名堂来的愣头小子都认为打败他便可以崭露头角。其实这不是肖恩的错。听闻这些传言,他在我脑海中的形象栩栩如生,比起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一个传奇。

我对肖恩的记忆始于厨房,大概是在第二次车祸两个月后。

我在做玉米浓汤。门吱嘎一响,我扭腰看是谁进来了,然后转过身去切洋葱。

“难道你要永远当一根会走的冰棍吗?”肖恩说道。

“不。”

“你需要一个脊椎按摩师。”他说。

“母亲会治好的。”

“你需要一个脊椎按摩师。”他又说。

一家人吃过饭就散了。我开始洗碗。我的手浸在热肥皂水里,这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双粗壮、长满老茧的手捧住了我的脑壳。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野蛮地猛拽我的头。咔嚓!声音太响了,我敢肯定我的脑袋被他掰了下来。我身体一蜷,倒下了。周围一片黑暗,不知怎的天旋地转。过了一会儿我睁开眼睛时,他的双手正架住我的胳膊,将我扶正。

“你可能得过一段时间才能站起来。”他说,“等你站起来了,我再治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