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到外面,看见卢克一瘸一拐地穿过草地。他尖叫着找母亲,然后瘫倒在地。这时我看到他左腿上的牛仔裤不见了,烧成了灰烬。腿上有的地方又青又紫,血淋淋的;其他地方惨白,成了死肉。薄如纸片的一条条皮肤精巧地包裹着他的大腿和小腿,就像从廉价蜡烛上滴下的蜡油。

他的眼睛翻白了。

我冲回屋里,拿来几瓶新的急救药,但基本配方仍然放在台面上。我抓起瓶子跑了出去,把半瓶药倒在卢克抽搐着的嘴唇间。没有用。他的眼睛像大理石一样白。

一个棕色的虹膜出现了,接着是另一个。他开始说胡话,接着尖叫起来。“着火了!着火了!”他吼道。一阵寒意掠过他全身,他牙齿打战,浑身哆嗦。

我只有十岁,那一刻我强烈地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卢克是我的大哥哥;我以为他会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我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他。“你是想凉快点儿还是暖和点儿?”我喊道。他用一声喘息回答。

我推断他被烧伤,先治疗烧伤才合理。我从露台上的冷冻柜里拿来一盒冰,但是冰盒一碰到他的腿,他就尖叫起来弓着背,鼓着眼睛拼命尖叫,直叫得我脑仁疼。得另找办法给他的腿降温。我想把冷冻柜里的东西拿出来,让卢克进去,但是冰柜只有盖上盖子才运作,可那样卢克就无法呼吸了。

我在脑海中搜寻家中的物品。我们家有个超大的蓝色垃圾箱,溅满了腐烂的食物残渣,恶臭扑鼻,所以我们把它关在壁橱里。我冲进屋子,把垃圾箱里的东西倒在油毡上,注意到理查德前一天扔进去的一只死老鼠。接着我把垃圾箱搬到外面,用花园的水管冲洗。我知道应该对它进行更彻底的清洁,也许该用洗碗皂,但是看着卢克在草地上痛得打滚的样子,我觉得来不及了。等最后一点儿食物残渣一冲走,我便扶起垃圾箱,往里灌满了水。

卢克挣扎着向我爬过来,想把腿放进去,突然我脑海中回响起母亲的话。她对某个人说过:烧伤后最麻烦的不是受损组织,而是感染。

“卢克!”我喊道,“不要!不要把腿伸进去!”

他不理我,继续朝垃圾箱爬去。他目光冰冷,好像在说除了从腿烧进他脑子里的火,其他都不重要。我快速行动,推倒垃圾箱,一大股水浪涌过草地。卢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要窒息一般。

我跑回厨房,找到匹配的垃圾袋,打开,让卢克把腿伸进去。他不动弹,任凭我把袋子套在他腿上。我把垃圾箱扶起来,将水管塞进去。箱子注满水后,我扶着卢克,让他一只脚保持平衡,把他那条现在包裹在黑塑料袋里的烧焦的腿放了进去。午后的空气闷热无比,水很快会变热,我把那盒冰块扔了进去。

没过多久,二三十分钟后,卢克似乎恢复了神智和平静,能支撑住自己了。这时理查德从地下室走了出来。下午阳光强烈,垃圾箱放在草坪正中央,离阴凉处有十英尺远。装满水的垃圾箱太重了,我们搬不动,而卢克拒绝把腿从里面拿出来,哪怕一分钟也不肯。我拿来一顶奶奶在亚利桑那州送给我们的宽边草帽。卢克的牙齿还在打战,所以我又拿来一条毛毯。卢克就待在那儿,头戴宽边草帽,肩裹羊毛毯子,一条腿伸进垃圾箱,看上去既像在度假,又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太阳把水晒热,卢克开始不舒服地挪动身子。我又去冷冻柜里找,但没有冰了,只有十几袋冷冻蔬菜,我把它们全部扔了进去,结果有了一桶豌豆胡萝卜浑汤。

之后不知过了多久,爸爸回到家,一脸憔悴和沮丧。卢克现在安稳下来,在休息,或者说正勉力站在那里尽可能地休息。爸爸把垃圾箱推到了阴凉处。尽管戴着帽子,卢克的手和胳膊都被晒红了。爸爸说最好让那条腿保持不动,等母亲回家。

六点左右,母亲的车出现在高速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