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的手腕被他抓得生疼,留下几道清晰的红印。他不敢怠慢,只能更加卖力地清扫。白皙的脸颊因为用力而泛红,更多的汗水从他身上冒出来,将衣服浸得更透。黏腻的汗水混合着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和鸡粪的臭味,包裹着他全身。原本干净清爽的城市少年,此刻变得灰头土脸,浑身散发着汗臭和鸡粪的混合气味。
他低着头,默默地把一簸箕又一簸箕的污物运到院子外指定的土坑里倒掉。簸箕很沉,尤其是装满了湿粪便的时候,提手勒得他手心发红。来回几趟,他就累得气喘吁吁,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就在他埋头苦干的时候,他没注意到,在不远处的田埂上,外公刘富贵正背着手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目光平静地投向后院的方向。他看着杨安弯着腰,在肮脏的鸡舍里忙碌,看着刘磊叼着草根在一旁指手画脚。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
“嗯,还算听话。磊子这小子,看着粗,管教人倒还有一套。就是要这样,把他的锐气一点点磨掉,把那些城里带来的臭毛病都改掉。这身皮肉,看着是嫩,但也得经得起磋磨才行。等他彻底没了反抗的心思,才好进行下一步。这汗流浃背,沾满泥污的样子,倒比那干干净净的样子顺眼多了。”
杨安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鸡舍里的污物像是永远也清理不完。他的胳膊酸痛,腰也疼,屁股上的旧伤加上劳累,更是让他坐立难安。
终于,在太阳快要升到头顶,阳光变得灼热难耐的时候,鸡舍里的地面总算清理得差不多了。虽然依旧弥漫着气味,但至少大部分成块的粪便和厚厚的污垢都被清除了。
杨安直起腰,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汗水顺着下巴滴落。他抬手抹了一把脸,结果蹭了一脸的灰,变成了个大花猫。
刘磊走进来,用脚尖踢了踢地面,又在角落里扒拉了几下,算是检查。“嗯,马马虎虎吧。”他没什么表情地说,“行了,去把院子里的那口大水缸挑满了。挑不满,中午没饭吃。”
杨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院子中央果然放着一口半人高的大陶缸,旁边靠着一根扁担和两个巨大的木桶。从这里到村口的井边,还有一段不短的土路。看着那空荡荡的水缸和沉重的木桶,杨安刚刚放下的心又沉了下去。
挑水比打扫鸡舍更考验体力。那两个木桶看着不大,但装满水后沉得惊人。杨安瘦弱的肩膀根本扛不住扁担两端的重量,摇摇晃晃地走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井水冰凉,溅在身上带来短暂的舒适,但很快就被毒辣的日头晒干。
刘磊跟在他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嘴里不停地催促:“快点!磨蹭什么!”“走稳点!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杨安咬着牙,努力维持着平衡。汗水像小溪一样从他身上淌下来,浸透了本就脏污的衣服。扁担深深地压进他的肩胛骨,传来钻心的疼痛。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压断了。
就在离家门口不远的地方,他脚下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失去平衡。只听“哐当”两声巨响,两只水桶重重地摔在地上,大半桶清澈的井水泼洒出来,瞬间在干燥的黄土路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我操!你他妈找死啊!”刘磊一个箭步冲上来,指着杨安的鼻子就骂,“跟你说了多少遍走稳点!耳朵聋了是不是?!”
杨安被吓了一跳,又累又委屈,一股顶撞的冲动涌上心头:“路不好走…你一直催催催……”他的声音不大,带着哭腔,但反驳的意味很明显。
“嘿!你还敢顶嘴?!”刘磊眼睛一瞪,撸起袖子就想动手。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把手放下了,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行,你小子有种。等着,看外公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