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弥带着他到拍卖厅内落座,同桌的四人停下谈话和向他们看过来。黎茂生和他的女伴正坐在这张六人圆桌的其中两个位置上。另外两人,一个金发碧眼的日耳曼男人,一个浅金色长发,五官像人偶一样精致的小女孩。

留昭高中在贵族学校读书,口语算不上差,但他依然很不习惯用英文说话,他沉默地听着他们寒暄,桌面上乳白色的折叠纸上写着来宾姓名,Maggie.Shen后面跟着一个手写的“Lewis”

这是他高中上英语课时会用到的名字,不管怎么样听起来都不像他自己。

侍者来给他换了好几次香槟杯,正在和黎茂生女伴说话的沈弥突然按住他的手,示意端着托盘的侍者离开,留昭在她有些阴森森的微笑里一下坐直了,不敢再碰杯子。

一道存在感强烈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留昭始终没有看向他。拍卖会开始不久,沈弥的助理过来跟她耳语了几句,她点点头,起身离开前将号码牌交给留昭,让他随便拍四百万左右的东西。

这场拍卖会成交额的1%会作为慈善资金,作为主办方她自然不能一毛不拔。

沈弥离开后,留昭已经恨不得掏出手机来玩,正在拍卖的是几个奇形怪状的大型古董。留昭随意听了一耳朵,不知道是来自埃及还是非洲,他正托着下巴看着台上的古董雕塑,身边的椅子突然被拉开,动静不小,他吓了一跳。

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坐到他旁边,他穿着一件有些皱的宽大西装,衬衫领口敞开,领带搭在脖子上,三四十左右的年纪,黑发凌乱,看起来像是东南亚人。

“普希勒斯先生。”他用口音很重的英文说,“我一直想见你,可惜你的秘书总是说你没有时间。”

“波拉莫。”德国人很冷淡地点了下头。

“我在缅甸为你们家族种了十几年的田,我一直觉得我们应该是……老朋友对不对?”他一边笑一边喝干净了沈弥留在桌上的那杯香槟,“在我们那里种田可不容易。”

德国人神情冷淡,没有搭理他意思。

他开始绘声绘色地说故事,说什么夜里看田的人喉咙和鼻子里被灌了水泥,几伙不安分的农奴偷东西砍掉多少只胳膊,串起来拖在摩托车后面巡街……

留昭和作为黎茂生女伴出席的黑发女郎听得脸色苍白,剩下的三个人不为所动,小女孩始终像一尊冷冰冰的人偶娃娃。

“叔叔,我想要这个。”小女孩打断了他的话,德国人将拍卖的号码牌递给她,让她自己举牌。他冷漠的目光向不速之客扫来:“波拉莫,你还很年轻,有很多钱,四肢都完整无缺,生活在伦敦这种地方,你应该尽情享受生活。”

“我在伦敦就是一只丧家犬,我没法享受生活,我想回去啊!我的女人、土地、朋友和家产都在那里,我怎么在这个鬼地方享受生活?”

他神情中有股压抑而蠢蠢欲动的嗜血暴戾,像是那种会掀开衣服掏出炸弹的神经病,但和席间另外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相比,野兽反而处于绝对的弱势,一根黄金子从他脖子上垂落下来,坠子是金色圆盘围成的一张肖像。

名叫“波拉莫”的男人的拇指抚摸过那张椭圆形的小照片,一张熟悉的脸从他拇指下浮现,留昭瞳孔猛地一缩。

【我帮你姨母处理了一桩麻烦。】

留昭下意识地摸向酒杯,注意到他的目光,缅甸男人陡然向他看来,他原本暴戾又郁气沉沉的目光落在留昭脸上,慢慢变得越来越专注:“你看起来像……有一张漂亮脸蛋”

留昭举起号牌掩饰自己的紧张,才注意到正在拍卖的是一枚宝石胸针。

他举牌竞价了几次,价格抬到两百多万时,和他竞价的女士对他远远点头致意了一下,不再出价,留昭正准备放下牌子,一